张越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不可能撬动得了这个事情的。
他也不打算去做这个事情。
打压、限制和控制商贾和资本,是所有大一统帝国必然要做的事情!
因为,资本无国界。
资本家,特别是金融资本家,也没有国界。
为了赚钱,他们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叛国或者卖国呢?
张越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推动生产力的继续发展。
商贾和资本,只是为了完成这个事情的工具。
工具,就应该好好听话,乖乖听令。
做主人让它们做的事情,绝对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张。
谁敢生出这个念头,就要立刻摁死他!
故而,张越也跟着大家一起,感慨着道:“商贾之祸国殃民,实在是可恨!可怜我临淄父老,竟受此荼毒!”
张越感慨着就看着隽不疑,问道:“临淄士大夫贵族,难道就放任这些蠹虫?”
隽不疑听着,深感惭愧,低下头来,道:“临淄官员士大夫贵族,早就与之狼狈为奸了!”
“侍中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近二十年来,临淄迁徙茂陵的富商,全部都是在临淄得罪了大人物的……”
“而那些能讨好临淄贵人,不吝重金行贿者,根本就不会上那个名单!”
听到这里,张越猛然抬起头来,一拍大腿!
因为他找到了青徐扬三州基建资金的来源!
临淄城百万人口,富商无数。
他们积蓄的财富和资源,恐怕多到数都数不清楚!
若能宰了他们,那岂不是?
更妙的是,杀商贾,这在汉家和诸夏,一直就是政治正确。
商人为富不仁,多有原罪在身,手上沾满鲜血,每每统治者对商人下手,从来都能赢得民心、军心和财富。
最妙的是——根本不会有人给这些人说话。
汉季不是明清,官僚权贵和商人的联盟没有那么亲密。
就算真有官商联盟的很紧密的,也不会有傻子真的愿意为了商贾贱民而和国家、民意对抗。
那不是找死吗?
所以,若能找到一个借口,一个合适的理由。
将整个临淄大商贾全部干掉。
天下人和舆论界只会点赞,而不会有其他意见。
这也是中国商人和资本的悲哀所在。
大一统的帝国和帝国的统治者,从来不会去考虑他们的想法和态度。
哪怕是张越这样的穿越者,遇到问题,首先想的到是——宰肥羊来过年。
而且,做这种决策时,心里面是毫无压力和愧疚的。
对付商人,不像对农民,要考虑社会影响,要考虑人心。
对商人动手,只需要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
隽不疑却是看着张越的样子,惊疑的问道:“侍中公难道要?”
张越呵呵笑着,抿了一口茶,道:“曼倩公,难道不觉得,彼辈蠹虫是该要得到些教训了吗?”
青州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临淄城里的富商大贾,恐怕也是居功至伟的。
特别是那些子钱商人们,怕是贡献良多啊!
汉室要动青州,从官僚、地主和贵族身上,根本没有办法下手,一动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但对商贾下手,特别是子钱商人们下手,恐怕,就是这些家伙的主子,也会搬起板凳看戏。
甚至,说不定还有人会落井下石!
张越却是没有半分忧患意识。
他甚至感觉到了欢欣鼓舞!
毋庸置疑,临淄是一个宝藏,埋藏着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充沛而勤劳的劳动资源。
特别是,临淄城的人民,已经适应了工坊生活,适应了手工业的环境!
这很关键啊!
为什么后世,三哥虽然天天喊着要赶中超美,但却只能望着中修和米帝的背影望而兴叹?
是他资源不够多吗?
是他人口不够多吗?
是他的领土不够多吗?
是他没有人才吗?
都不是!
归根结底,三哥之所以永远将要赶中超美。
关键原因,不在这些物质基础,而在精神基础。
他没有足够的,能够适应现代工业生产的技术人口。
他的社会制度和传统,也束缚和压制着他的人民,向合格的工业人口转变。
而没有足够的合格的可以参与现代工业生产生活的人口。
说什么都是扯淡。
毕竟,你无法指望一些不守规则,没有集体合作意识,没有太多文化,无法操作那些现代化工业机械的工人,帮你建设一个底特律或者深圳、东莞。
而对现在的张越来说,他未来的计划,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足够多的工业人口。
汉室人民,勤劳勇敢而智慧。
但多数人民,从小生活在小农经济环境下。
一辈子所学所知的事情,不过是耕地种地而已。
妇女们倒是善于织造,也极有创造力。
但你怎么说服她们的家人和丈夫,让这些妇女进入你的工坊工作呢?
汉家虽然民风开放,但终究是一个相对保守的封建社会。
瓜田李下,终究很难说清楚对错。
而临淄人民则不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们是未来,最好的纺织工人。
一个人口几近百万的超级城市里,起码有三十万以上的善于织造的女性。
这是无比宝贵的财富!
除此之外,那些在临淄城的商业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男性,也可以从事种种工坊工作。
他们应该,都掌握了一定的木匠、泥瓦匠甚至是铁匠技能。
善于使用和学习各种工匠工具、技术。
要是能想个办法,从临淄那边搞个十几二十万合格的手工业人口迁徙到新丰……
张越只是想着这个前景,就忍不住的流下了哈喇子!
但……
当他回过头来时,却看到在坐的众人,都是神色严肃,表情肃穆,也连忙收敛心神,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没办法!
在如今的汉室天下,仇商的气氛,非常浓烈!
无论是今文学派,还是古文学派,不管是极左的公羊学派还是极右的左传,乃至于中间派的易经诸派,对于商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而统治阶级内部,对于商贾的存在,只能用‘仇寇’两个字来形容。
对商人的态度,无论朝野,都早有共识——去死吧,辣鸡!
其实,儒家在战国时代,并不怎么仇恨商人。
甚至,在早期的孔子时代,儒家对商人的态度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