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闻言,恭身一拜,道:“臣请陛下许臣以沙石为山川河流,于殿中构青、徐、扬三州之地理地貌概要……”
现在没有计算机,要玩ppt,就只能上沙盘了。
也只有沙盘,才能形象的告诉群臣,事情应该怎么办,才能让人们形象的知道,这样做的利益和好处有多少?
天子一听,就乐了。
用沙石来构造地理?
有意思!有意思!
作为君王,他自然听说过,秦始皇就在自己的陵寝之中,以水银构造山川地理湖泊河流,用宝石点缀星空。
而现在,张越提出要用沙石来构造青徐扬的地理地貌概要。
貌似也挺好玩的!
这样想着,他便点点头,道:“可!”
张越连忙恭身再拜:“臣谢陛下隆恩!”
于是,片刻之后,数十名武士,就抬着一个硕大的木制框架,走进殿中。
这个木框非常大,足足需要五十多人合力才抬得动。
而当它抬进殿中之时,所有人都被木框之中的景象震惊了。
起起伏伏的沙石,构造了一座座山脉的走向。
一条道路,从中穿凿而过,贯穿南北,这是秦驰道!
而平坦的沙石,铺就成为平原。
一条条沟壑,纵横东西,连通南北,这是河流!
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密布其中,应该是湖泊。
一块块三角木牌,插满木框的沙石,分布在几乎所有对方。
木牌上刻了文字,定睛一看,所有人都认出来了,这些木牌是郡县的城市名称。
而让人震惊的是——这木框的山川河流城市湖泊的分布,竟精细无比。
上计吏们,仔细观察后,纷纷四目相对。
这木框之中,用沙石模拟的地理地貌,与大家心里所记忆的家乡环境,竟分毫不差!
而将军们,更是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以沙石模拟山川河流地理地貌?
这真是天才的设计!
若往后大家出征,在制定战略之时,有这么一个东西,作为部署的参考,那岂非是如虎添翼,让大家能平添几分额外的胜算?
这简直就是庙算神器啊!
必须派人去学习如何制作和布置这种木框的技术!
陇右一系的将门,却都是笑而不语。
这种技术,他们在数日前就已经见过了。
而且,很快就能学到!
张越走到这个巨大的沙盘前,这是他昨夜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布置好的。
不仅仅是回溯了后世的地图和地理知识。
更从兰台、石渠阁之中,调用了大量当代地方堪舆进行对比、修正才布置出来的一个沙盘。
虽然,可能会存在一些错误和地理失误。
毕竟,两千年的沧海桑田,足以改变很多很多的事情。
打个比方,原主的祖籍所在,在后世已经沉入了微山湖之中,变成鱼鸟的家园。
又比方说,黄河因为屯氏河之故,没有在天津入海,而是从勃海郡注入大海。
一时间,整个宣室殿的气氛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能在这殿中占一个坑的人,再渣也是有特长的。
哪怕是马屁精,那也是拍马技术名列天下前几的存在。
更不提,实则这殿中多数人,都有实际的地方经验。
哪怕是上官桀这样在长安起家的权贵,其发迹以前也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靠着真功夫爬到长安的。
至于将军列侯们,就更不用说。
他们在边塞,基本上是一手治军,一手牧民,对于民政事务,非常熟稔的人。
故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青徐扬三州,二十二郡国,除了编户齐民,肯定还存在大批大批的不在户籍薄上,不存在的人口。
他们是失去土地的农民,破产的中小商贾、手工业者。
而这青徐扬三州之中,哪怕人均土地占有量最多和税赋负担最低的徐州沛郡,也不过人均占有不足五亩的可耕地,其收入基本和负担持平罢了。
连自耕农,都过的如此艰难。
那么,这些失业破产人民,又该生活在怎样的地狱之中?
从青州、徐州、扬州的人口规模估算,这些不存在的人口,总额恐怕为数不少。
有人以自己在郡国的经验,稍稍在心里面估算了一下。
然后就发现,在青州应该起码存在五十万到一百万左右的无地人口。
徐州和扬州,也应该有三十万以上的无地人口。
在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人人四目相对,面色凝重无比。
而早就已经知晓了实际情况的九卿们,则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他们知道,实际情况,其实已经糟糕到,根本不能说的地步!
一说出来,捅破脓包。
就无法收场!
青徐扬三州,两千石以下的官吏,人人难逃一死!
而这,其实就是拿着刀子,逼他们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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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越看着殿中的气氛,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现在,是该祭出自己准备多时的大招了!
于是,他面朝天子,恭身拜道:“如陛下之所见,青州、徐州、扬州,二十二郡国,情况已经非常之危急也!”
天子不动声色的道:“那依卿之见,可有补救之策?”
群臣闻言,都是将视线集中过来。
就连上计吏和两千石们,也纷纷抬起头来。
他们都想要知道,张越或者说朝廷,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张越长身再拜,道:“启奏陛下,臣愚钝,素来不达大义,幸陛下不弃,拔臣于布衣之间,委臣以侍奉之事,臣窃不胜犬马之心,誓死以报陛下大恩!”
“故,自闻青、徐、扬三州之事,五内俱焚,恨不得为陛下赴汤蹈火,以解困局!”
“奈何臣年少无知,才疏学浅,无经世之学,故不学无术……”
“幸宗正卿刘公讳屈氂、太常卿商公讳丘成、光禄勋韩公讳说、执金吾王公讳莽及治粟都尉桑公讳弘羊、奉车都尉霍公讳光、驸马都尉金公讳日磾、尚书令张公讳安世,守少府卿公孙公讳遗、北军护军使任公讳安及同僚上官桀、赵充国、致仕老臣赵破奴等不以臣卑鄙,耐心教授,仔细提点……”
这么大的事情,如此庞大的工程和任务。
张越当然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搞不定的。
这需要国家的力量来推动,特别是朝堂高层的团结。
不然,仅仅只是互相踢皮球或者搪塞,就可能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和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