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制弓工匠和人才、技术流失。
整个少府,甚至凑不齐可以制造强弓的人才。
好在,张越在空间里,培育十余株杜仲树,这些日子来,随着不断的培育、进化,也产出了大量的可用杜仲胶。
总数量,大约有个七百来斤的样子。
而且,质量也差不多接近了后世的橡胶。
用来制造弓箭,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以这些杜仲胶为原料,张越结合了后世的一些复合弓的技术、原理,开发了一种全新的角弓。
托桑弘羊的福,大司农为了赚钱,依然保留了关中的楼船生产能力。
而制造船舶,需要晾干的木材。
其中不乏,优质的桑拓木、梓木。
以这些优质的木材为原料,用杜仲胶来粘黏,用强劲的牛筋为弓弦,以丝包裹弓体。
这些都不稀奇。
真正让这柄弓,产生了飞跃的力量,来源于数学。
拉力、拉长与省力比之间的关系,被第一次用于设计制造角弓。
通过不断矫正和改正,如今,这种其貌不扬的角弓,因其设计合理、材质优秀,弓体坚固,蓄力更多。
其弓弦的受力,最大已经可以达到四石!
已经接近了蒙古骑兵所用的骑弓最大受力。
但,其弓体却更小,使用更便捷,拉满所需的力量要求也更小。
拿着这柄弓,张越在自己的手上套上拉弓用的扳指。
然后将一壶箭,背到背上,便策马向前,向靶场前进。
在一百步距离上,猛然拉弓上弦。
砰砰砰!
连续拉开五箭。
积蓄着磅礴力量的箭矢,稳稳的在张越精准的眼力和精湛的射术的配合下,接连命中箭靶。
更紧要的是,这五箭,全部是在战马急速奔驰的过程中射出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
特别是军功贵族们,在这一刻忘记了呼吸!
神迹!
神迹啊!
乌孙使团,更是一片失声。
自诩骑射立国的引弓之民们,在真正的骑射面前,黯然失色,哑口无言。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
每一个人的背脊,都在发凉。
若在战场上,面对这样的骑兵。
泥靡很清楚,只需要两千,就足可消灭整个乌孙的骑兵了!
这仗没法打了!
他甚至想象不出,乌孙骑兵能有什么办法对抗这种战术。
因为,这种战术,只要被使用出来,并形成规模。
只要能保持一定的精度,那么,这支骑兵就可以逐一点名那些在期待着近战肉搏的乌孙骑兵。
而比起乌孙人,显然,久经沙场,有着丰富战争经验的汉军大将们,更加清楚眼前的这个事情意味着什么?
马蹄铁和马鞍结合后,产生的革命性变动。
将立刻淘汰一切旧有骑兵!
不是说,骑兵往后不需要白刃战了。
白刃肉搏,肯定不会淘汰、落伍。
但……很显然,一支拥有了远距离游射和点名能力的骑兵,和一支只能傻傻的白刃肉搏的骑兵,是两支部队。
前者,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
谁敢追击?
谁能追击?
不怕被射成马蜂窝吗?
这意味着,战争的主动权,从此沦与敌手。
就像当年,匈奴骑兵压制汉军的时候。
是汉家步兵不如匈奴?
还是汉家的兵甲不利?
都不是!是匈奴骑兵占据了先手,拥有决定在那里打?怎么打的能力!
此刻,每一个汉将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我们也要玩骑射!
张越看着眼前的情况,俄尔轻声一笑,纳头轻拜:“殿下,臣闻书云:臣不得作威,臣不得作福……殿下纳贤,虽是喜事,但未得陛下许可,臣窃以为不可……”
刘进听着,微微一楞,旋即就回过神来,对贯长卿道:“贯先生请起……先生一片赤诚,孤知之矣,待孤禀明皇祖父,再论此事……”
作为皇室长孙,刘进对于自家家族的那档子破事,心里面跟镜子一样敞亮。
毛诗学派?
只要他皇祖父活着一天,就必定不可能受用。
非但不能入仕,反而还要重重苛责、限制、打压!
谁叫当年,毛诗诸生,跟着那河间献王一起玩什么‘经典再整理’?
那可是君王的事业!
所以,皇祖父当年把话说的非常明白——汤以三十里,文王百里,王其戒之!
皇兄,您是要当汤武还是文王啊?
献王是个聪明人,回去就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终于自己作死了自己。
故此,河间国可得存续、赏赐。
故此,毛诗学派能在河间继续存在。
而不是像淮南王刘安一般,身死国灭,所编《淮南子》更是一度禁绝。
然而,献王的命,也就只能买到这么个待遇了。
再多,没有了。
更因为某些缘故,毛诗学派的人,是禁止出仕的!
道理很简单——万一毛诗学派里出现几个能臣干将,当今天子的脸往那里搁?
为了不让君父难做,汉家上下大臣,都是很有默契的将毛诗学派的人拦在了官场之外。
想到这里,刘进就不禁感激的看了一眼张越。
他很清楚,若非张越,自己恐怕……
贯长卿听着,却是深深的俯首,拜道:“臣孟浪了……”
内心,忍不住哀嚎起来。
此来长安,他最大的目标失落了。
零的突破,未能成功。
好在……
他的弟子解延年,目前在新丰做官。
虽然,只是一个小吏,不过两百石而已。
但,这却是火种,最后的希望。
故而,想着解延年,贯长卿就很聪明的选择了缩头。
……………………………………
经过这么个插曲后,博士们似乎都有些消沉,各自在刘进面前行了礼后,便回到了坐席,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样子。
张越看着这个情况,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兔死狐悲。
也是文人的老毛病了。
张越看着,嘴角微笑,耸了耸肩膀。
这是他不能改变的事情。
不过,很快,世界的变化,就会让这些传统文人失去力量和权力。
说不定,现在的这些博士,就是汉室最后一批可以垄断知识和经典解释的学阀。
这么一想,张越就感觉,自己的念头通达了一些。
没办法,作为穿越者,他很不习惯目前汉室,由少数几个人掌握知识和经典解释权的社会。
这让他感觉被束缚,生活的很压抑。
恰在此时,演武场中一声鼓响,胡建上前一拜,大声请示:“吉时已至,请殿下训示!”
刘进站起身来,走到护栏边,望着演武场中的将士,先是拱手长身一拜,然后道:“孤自幼习文,知武者,止戈而已……”
“圣王之制六兵,意在禁暴诛邪!”
“今,孤欲立军,不敢违先王之训,圣王之教!”
“诸君当明知孤意,以禁暴诛邪,安社稷,佐天下、护桑梓为己任!”
“诺!”胡建当先一拜。
四百零三人随后俯首:“诺!”
于是,张越上前,拜道:“请殿下赐军旗、军名,以定名申义!”
刘进点点头,道:“善!”
“孤闻诗云:君子万年,保其家世,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便取君子保安之志,以新丰郡兵曲为‘保安曲’……”
此事,其实是张越建议的。
属于一种恶作剧,也可以理解为对某种因果律的忌惮。
所谓,土鳖不土,战斗力五。
但现在,这个地球上,汉军是最漂亮、威武、强力的战争机器。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取一个土鳖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