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张安世家族不倒,田氏便无虞。
田氏不仅仅对张安世家族有义,甚至还有恩情!
在有恩必报,有债必尝的汉室。
这样的关系,比一切契约、誓言,都要牢固。
而田氏家族,也早就被张越排到了拉拢序列中。
拉拢田氏等于拉拢张安世兄弟。
“贤侄啊……”张越笑眯眯的拉着田明的手,又扯上杨叙的手,肩并肩坐下来,对两人道:“田氏、杨氏,都在新丰工坊园建有作坊,更踊跃认购新丰债券,此事,不止是本官心有感激,便是长孙殿下也说‘田、杨两家,虽为商贾,但心系社稷,可谓义商也!’”
田明和杨叙听着,心里面跟吃蜜糖一样甜,两人立刻道:“这都是小子家族的本分……”
“能为社稷出力,小子等便已经知足了……”
“往后工坊园和新丰建小康的大业还需两位的家族鼎力协助啊……”张越轻声说着。
田明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便拜道:“好叫世叔知晓,吾父已经决意,年后在新丰扩大作坊,至少要增加一倍的人手!”
这本来就是田家要做的事情。
工坊园的作坊太赚钱了!
而且,还能与长孙殿下,拉近关系。
张越听着,呵呵的笑了起来。
田明见状,再拜道:“小子听说,侍中欲建县学,以广教化美风俗……”
“深为侍中大志敬佩!”
“小子不才,愿捐献五铢钱一千万,以助侍中教化……”
张越闻言,笑容终于灿烂了起来,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道:“田氏虽为商贾,却心系教化,不愧是关中名门啊……”
“贤侄放心!”张越笑着道:“贤侄所捐资金,本官必定全部用于县学教育之上,以其为本金,设立一个奖学金项目,作为县学师生的奖励!”
田明顿时眼前一亮。
这可真的是太好了!
因为那一千万钱,本来就是要出的。
现在,却买回了一个名声。
一个好名声,可是最好的护身符啊!
这买卖真是赚大了!
连袁常听着,都是怦然心动,立刻道:“老师欲兴教化之事,弟子也愿出钱助之!”
他想了想,便道:“弟子愿与田兄一般,出资千万,以助益老师大业!”
张越听着,笑道:“袁常有心了!吾替县学士子谢之!”
这下子,杨叙再傻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于是也出言,愿意捐赠千万助学。
于是,困扰张越良久的新丰县学的建设和启动资金以及教学资金,一下子就齐了。
三千万钱,足够在新丰建设一所规模不亚于蜀郡的石室官学的学校。
而且,在政治上也很好听。
新丰工坊园的商贾,出巨资助学。
此事传到长安的博士们耳中,便是再不喜欢技术和工匠的儒生,也没有话说了。
这对工坊园未来发展,有着极大的助益。
因为,儒家是一个唯心的思想学派。
而唯心学派有一个毛病。
那就是对人不对事。
某人道德水平高,那就一定不会犯错。
某人道德水平低,那就肯定是个坏蛋,他的一切都要打倒!
对穿越者来说,只要善用儒生的这个毛病,就可以无往而不利。
当然,前提是别碰到孟子、荀子、董仲舒这样的大能。
而当世儒家,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张越在此,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世叔……”田明舔着脸,凑到张越面前,轻声道:“小子等此番前来,乃是有事相求,还望世叔援手……”
“嗯……”张越明知故问,道:“未知是何事?”
“小子等听说,陛下对小子等的家族,有所误解,以为小子等,皆为周氏那等祸国殃民,鱼肉百姓之辈,小子之父,内心惶恐,本欲自裁以谢陛下,但唯恐因此伤及圣君仁德,故不敢自作主张……”
杨叙也道:“小子家族,亦是如此……”
张越听着,呵呵的笑了起来。
恰好,天子那边昨日也派了使者来传话,叫他敲打敲打。
如今正好一箭双雕!
带着袁常三人,在军营里找了一个营房,便进了其中,关上帐门。
张越就道:“常啊,还不快替为师,招待客人?”
袁常听着,立刻便是喜不自胜,将田明、杨叙两人,请到客席坐下,又像个小厮一般,命下人去端来干果茶水。
自己则悄然的站到了张越身后,轻轻跪坐下来,宛如真正的师徒。
这让田明和杨叙看的真是羡慕嫉妒恨!
“袁常真是好运气啊……”心里面感慨不已。
那纨绔子,有着张蚩尤门徒的身份,几乎就等于拿到了一张免罪劵。
只要不作死,就可以安享一世富贵。
哪像他们,不仅仅得给公卿列侯们当牛做马,像奴才一样呼来喝去。
更得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免得不开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给家族找事情。
这样想着,田明和杨叙内心的妒火,就更加炽热起来。
但表面上,却都是端着架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张越看着,嘴角微微一翘,笑道:“两位君子之名,本官早有耳闻……”
“特别是杨氏君子…………”张越轻轻笑着:“素闻贵家祖传有诸多秘法,能做种种奇技,杨君更是技艺传承者……”
杨叙听着,脸色微红,有些害羞的道:“不敢当侍中赞誉,微末之技而已,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只是微末之技?”张越眼角微微一翘:“怕不止如此吧!”
杨家?
应该叫阳氏才对!
张越笑着起身,道:“梧敬候后人,何必隐姓埋名?”
他走到杨叙跟前,看着这个已然失神的年轻人,轻声道:“想必去疾公也不愿见此……”
杨叙却已是背脊发凉,浑身颤抖,牙齿战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拜道:“小子不知侍中在说什么?”
“梧敬候?小子诚未有闻……”
“呵呵……”张越听着,轻轻笑了笑:“别紧张……”
“既然君子不愿承认,那便算了吧……本官也不强求……”
杨叙战战兢兢的顿首道:“侍中明鉴……”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为何人们要将‘蚩尤’之号,冠以这位年纪不过大自己三四岁的侍中官。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只是一个照面,便能掏出自家的老底,捏着家族的七寸……
要知道,便是杨氏本族,也不过是母亲和他知道杨氏的起源和来历。
张越却是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年轻人,叹了口气。
历朝历代,都有着不能说,更不能提的人和事。
譬如,赵宋有斧声烛影,朱明有小明王和建文帝。
而汉室也有这样的人物!
此人不是一般人所认为的韩信、吕后、项羽。
而是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的人。
周吕候吕泽!
吕后的亲哥哥,高帝的左膀右臂,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
连史记也不敢多写的存在。
你甚至无法在史书上找到这位在汉室兴起过程中,功勋不亚于韩信、萧何、张良的名将的具体战功。
只能从一些边边角角的记录里知道,这位周吕候有多么牛逼!
你只需要知道一个事情——高帝功臣一百零五人,有一半以上,是吕泽旧部!
而他的功绩,仅仅只是太史公描述的那一部分,就已经能吓死人了——以吕后兄初起以客从,入汉为候,还定三秦,将兵先入砀,汉王之解彭城,往从之,复发兵佐高帝定天下。
所以,吕后时,追思功臣,追封吕泽为悼武王!
不过……
在现在,整个天下,知道周吕候存在过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吕泽这个名字,甚至成为了禁忌。
掌权的刘氏天子,是绝不容许,吕氏有正面形象的人存在的。
吕家必须是一个混吃等死,残害忠良,无恶不作的家族。
相应的,那些曾经与吕泽关系密切的人,也统统被打压,甚至削弱存在感。
比如,第二代平阳侯曹窋。
这位曾经当过御史大夫,位列三公的顶级贵族,在太宗后甚至不敢出门。
不止是因为曹窋立场不坚定,犯过原则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