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盛况,让天子也犯难了。
如今,他已经没办法拒绝张越的请求了。
只好道:“既然卿等皆以为侍中张子重可以出使,朕虽不舍,为天下社稷,也只好割爱……”
“张卿……”天子转身看着张越。
张越立刻起身,恭身顿首拜道:“臣毅恭问圣命!”
“其以卿为侍中领护乌恒校尉,建节使,持节往乌恒查清任立政遇刺之事!若遇事,朕许卿便宜行事,乌恒诸部,列侯以下,皆可先斩后奏!”
“臣谨奉诏!”张越欢天喜地的大礼参拜:“必不辱使命!”
乌恒有列侯吗?
并没有!
所以,潜台词就是:乌恒那个池塘,朕承包给你了!
这可是天大的特权,等于允许张越在乌恒辖区,为所欲为!
除非乌恒人敢叛乱,不然就只能任由张越摆布!
而他们敢吗?
乌恒人在全盛时期,尚且被汉征东将军曹阿瞒同志一波带走。
如今,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乌恒诸部,连汉家的一个指头都承受不起!
就听着天子接着说道:“至于副使及使团人选,依故事,卿自决之!”
“朕会下诏给长水校尉,命长水校尉受卿节制!”
天子如今也想开了。
既然无法将张越留在身边,那还不如大方一点,给他全权。
这样说不定,若有朝一日,真的如梦中那样的情形出现,他还可以撘个便车。
况且……
天子知道,张子重是一柄利刃。
乌恒、西羌,都是他的磨刀石。
等其开锋,必将光寒天下!
而昨夜,只是一个梦而已。
未必会成真,但张子重成长起来,汉家就可能再出一个霍骠姚!
届时,他的历史地位和人生成就,未必就比三王五帝低。
说不定,可以死而封神,依旧能够长生久视。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天子没由来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但张越却是忽然感觉毛骨悚然,仿佛为群狼环伺。
因为……
无数双眼睛,都如饿狼般,死死的盯到了他身上。
每一个人,都仿佛饿鬼,欲要扑将上来,将他吃个渣滓都不剩!
这让他打了冷战,决定散朝后,马上就跟着天子去后殿,避开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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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屈氂忽然感觉,这朝堂上的气氛有些死寂。
他回头,看了看同僚们,所有人都是低头看着玉芴,仿佛在神游天外。
他又抬头,小心的瞥了一眼天子。
发现,天子的神色,也很古怪。
“吾说错话了?”刘屈氂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没有啊!”
不能兴兵动武,当然只能遣使震慑了!
除非那些乌恒的酋长,蠢得和当年的且兰王一样——元鼎中,汉家楼船南下,平定南越吕嘉之乱时,有汉使奉命调西南夷列国兵马南下。
时且兰国也在征调范围,在开始,且兰王也服从了诏命,点齐兵马,打算随汉使南下去捅南越的菊花。
但是……
忽然有一天,且兰王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哥要是带兵出征了,留在国内的孤儿寡母,岂不是要被人欺负?
于是,他一合计,觉得与其将来被人欺负,不如现在就反了汉朝!
于是,造反杀汉使,隔绝滇道。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平定南越的汉军,在班师时顺手分了一支精锐过去。
从此,且兰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汉家百年,也就见过这么一个逗逼。
乌恒人再蠢,也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
就听着天子问道:“丞相属意何人出使?”
刘屈氂一听,只觉毛骨悚然。
不仅仅是天子的语气,让他感觉很怪,就是这个问题本身也是天坑!
因为,在汉室,举荐别人出使夷狄,就和明摆着要坑某个家伙一样,属于政治斗争之中的王牌。
特别是对于士大夫们来说,让他们出使夷狄,其实就是流放!
只要有可能,不会有人愿意做这种事情。
甚至,哪怕被逼无奈,也可能有人挂印而去。
就像太宗时,贾谊的好基友宋忠就在出使匈奴的途中,骑马跑了。
故而,汉家使者,一直是天子亲自从勋贵、宦官之中选择,再张榜招募愿意出使的随从。
有汉以来,自愿出使的人,不过是陆贾、刘敬、张骞、终军等聊聊数人。
刘屈氂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拜道:“启奏陛下,天使自当陛下择之,臣虽愚钝,不敢逾越!”
天子听着,面色一缓,然后就扭头看了一眼张越。
“看来,刘屈氂并未在宫中有眼线……”
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对刘屈氂也就没有了隐含的敌意,微微摆手道:“丞相不必惶恐……”
“昨夜,朕闻奏报,侍中张子重就主动请缨,愿为使者,出使乌恒,震慑夷狄,查清任立政遇刺真相……”
“卿等以为张子重之请,如何?”天子扫了一眼群臣,轻笑了一声,坐回御座。
“陛下,臣以为,张侍中真乃是高风亮节,汉家栋梁!”太仆上官桀立刻就出列拜道:“陛下可准其请?”
京兆伊于己衍也拜道:“微臣附议……”
天子闻言,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