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说,他们完全可以操作一番,将在辽西海官衙门里不值一钱的东西,标个天价!
当然了,因为对方是张蚩尤。
他们不敢玩这种骚操作,但也是可以赚上不少的。
而大司农,从来都是只要有钱赚,就没有什么东西不敢卖!
当年,桑弘羊为了赚钱,连节草都丢去喂狗了!
只是……
桑弘羊看着张越,长出一口气,问道:“侍中公,打算用什么来支付……”
张越呵呵一笑,吐出一句让桑弘羊心跳加速,难以自抑的话。
“当然是以物易物!”
“大司农付出,自然能得到回报!”
“乌恒各部的皮毛、湩乳,只要大司农肯收,愿意给一个合理价格,吾都愿意将之用来偿付大司农平准后的报价……”
当然,潜台词,不外乎‘要是报价不合理,我就找别人’。
张越把话讲完,桑弘羊还没有来得及接话,就已经有大司农的官员跳了起来:“侍中公放心,大司农必定给侍中公一个合理报价,绝不让侍中公吃亏!”
桑弘羊赶紧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脖子,然后对张越拱手道:“侍中之义,吾待大司农谢之!”
“请侍中放心,侍中所需之物,大司农各署就算是死,也必定按期运抵狼猛塞,绝无贻误!”
其他人也都激动的对张越拜道:“侍中放心,吾等一定亲自监督,按时将东西运抵狼猛塞!”
没办法!
张越开出的价码,大司农没有人能拒绝,更不可能拒绝!
因为,这关乎到了无穷无尽的利益,数不清的利润!
要知道,自古以来,从来都是大军一动,千金一日。
但在同时,大军一胜,也是金山银山。
旁的不说,单单是将士本身个人的缴获,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譬如当年,李广利大宛战争得胜,出征士卒,带回了数不清的黄金珠玉。
这些东西,一般的大头兵,哪里会留,当然是尽快发卖,换成现金比较划算。
所以,就有随军商贾,应运而生。
专门处置这些战利品,处理这些收益。
如今的汉家首富袁广国第一桶金,就是从帮李广利兵团发卖战利品捞出来的。
而很遗憾的是,大司农一直无法插手其中。
军队战利品的发卖,从来都是大将们自己找人处理。
如今,张越却肯开这个口子,让大司农介入其中。
这里面的利益和利润,用屁股想都知道,有多么巨大。
不夸张的说,一次大战下来,只要得胜,就是数万万甚至数十万万的战利品。
更不提,张越还愿意用皮毛、奶酪来以物易物。
这本身就是利润所在!
故而,在大司农上下官员眼中,现在张越已经不是那个令人畏惧和害怕的张蚩尤了。
而是财神爷,是挥金如土的土豪。
这样的人,简直是祖宗啊。
拿块神主牌供起来,早晚祷告、膜拜也都不为过!
张越见着,却是笑着对大司农众人拜道:“不敢,此事还要有劳诸公多加费心!”
心中却是感觉有些心跳加快。
大司农,绝对是时代造就的怪物。
其名为官府,实为垄断组织。
而且是所有垄断组织中最恐怖、最可怕的存在!
祂既是商业组织,也是官府。
既是运动员,也是裁判员。
本来张越该唾弃祂才对!
然而,在如今这个时代,这个怪物才是代表了社会生产力发展进步的存在。
才是最具战斗力和活力的利益集团。
其他利益集团,不是满脑子追逐功勋的武将,就是满脑子的小农思想,只想着抱守残缺,希望永远过田园牧歌的桃源生活的儒生。
只有大司农,才会只要有钱赚,就肯丢掉节草。
最终,张越在官商与商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张安世听着张越的话,自然非常好奇,问道:“贤弟有何良策?”
化夷为夏,从古至今,无数先王、先贤和英雄,都尝试过。
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有先成功,然后失败,最后子孙卷土重来,终成大业者。
更有起先不断失败,遭遇挫折,但却百折不挠,代代接力,最终功成者。
当代文人的典故之中,就有着无数与此相关的故事、成语。
筚路蓝缕、披荆斩棘、薄伐西戎、城彼朔方。
而所有的人,所有的故事,无论古今,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此事从来艰难,非一朝一夕,所可以成功!
近代,最成功的例子,莫过于百越之地的诸夏化。
自秦始皇南征百越,深入不毛,直到今天。
秦汉两代,百五十年的勤恳经营与无数将士、官员和人民的牺牲,才换来如今百越之地并入中国的结局。
但是……
即便如此,百越之土,也依然有很多地方的百姓,迄今依然被发文身、父子同庐而居,悬棺而葬。
诸夏?中国?先王?
那是什么?
交趾、日南、珠崖、詹耳等地,随处都可以找到依然刀耕火耨、结绳记事,锥发垂鬓,不通文法,更不知自己已经是汉家天子臣民的部族与人民。
也是因此,儒家现在主流的一些学派,才会坚持‘夷狄禽兽,不可与之言’的主张。
概因,化夷为夏,实在太难太难了!
即使是天纵之资,不世之娇子,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没有百年以上的功夫,根本看不到成绩。
周公、太公、恒公,这样的圣贤都无法在其有生之年,见到成功的希望。
楚国、秦国,更是历经了数百年,十几代先君的牺牲与付出,才功成圆满。
现在,这个小兄弟居然告诉自己,他有良策,有速成之法?
这叫张安世如何敢信?
张越当然也知如此,他笑了笑,对张安世道:“兄长且拭目以待便知!”
张安世听着,笑了一声,道:“那愚兄就在长安拭目以待,等候贤弟功成归来,再把酒言欢!”
内心却是真的不太相信!
毕竟,这可是连当年的大司马骠骑将军,狭不世之功,雷霆之威,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乌恒、浑邪、休屠、义渠、诸羌。
能臣服,能顺从,但变不成真正的汉人。
哪怕是霍去病在世之时,他们也依旧是逐水草而居,以湩乳为食,父子同庐,兄弟同妻。
至于如今?
连当年最忠心的月氏义从,都已经不那么忠心和顺从了。
故而,张安世真的不看好张越此行可以功成。
没办法!实在是史无前例!
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够一朝一夕之间,改变一个族群的心气、信仰、文化与习俗。
哪怕是周公、太公这样的圣贤,穷其一生,能改变的也不过是其治下核心的区域。
但张安世哪里能想到,这个时代,出了一个穿越者呢?
……………………………………
辞别张安世,张越直接驱车,到了大司农官署,递上拜帖,求见桑弘羊。
很快,桑弘羊就带着人亲自出来迎接。
“侍中公大驾光临,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知一声?”桑弘羊笑哈哈的迎着张越,进了官署大门,就笑了起来。
他最近心情很不错,事业更是再上一重楼。
前些天,他上书天子,提出‘海船官营’,禁止私人拥有和制造可以出海捕鱼的大型渔船。
更将整个辽西到朝鲜四郡的海域,全部划归到大司农直属的海官衙门。
天子当然不会拒绝。
立刻就批准了下来,准许大司农新设‘海官署’,专门负责处置和管理出海船舶,特别是辽西、朝鲜四郡的船舶。
这让大司农的业务范围和权柄,一下子就从陆地延伸到了海洋。
如今,大司农中有些人甚至已经喊出了‘楼船所至,皆吾疆域’的口号。
端的是霸气侧漏,威风不已。
他本人,更是因为此事有功,而被天子恢复了大司农的身份,再也不需要顶着一个‘治粟都尉’的头衔,来主持大司农事务。
也是因此,桑弘羊对张越是真的很感激。
因为,错非张越提醒和指点,他哪里能有今天?又如何能找到捕鱼这条全新的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