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节 恐怖如斯张蚩尤(1)

但,他更明白,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

独孤氏族或许保住了。

但他和他的家人,一定死定了!

丢了面子的族长,一定会将他与他全家活剐了!

故而,他咬着牙齿,做着最后的挣扎,大声喊道:“贵人若是实在不愿,那么将贵人所带的神药,卖与我等,我等绝不留难……”

“叫你滚,听不懂吗?”田水大声回复:“我家主公,脾气不好,若是惹怒了他,尔等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对方闻之,终于知道,今日之时,是无法善了了。

于是,他默不作声的拍马向后,迅疾而走,回到自己的阵中,叫来一个亲信,吩咐道:“马上回去通知大人此间之事,请大人速派兵马来援!”

“再去通知武周塞,关闭塞门,切不可走脱了这些人!”

他明白,这些人都必须死!

无论他们的来头有多大,都必须死!

不然,就是自己和独孤氏族要死!

至于善后?

那就不是他能考虑和会考虑的事情了。

所以,在派人回去传讯后,他便对其他人下令:“所有人紧盯对方,不可轻举妄动!”

“咬住他们,等候主公来援!”

对方有数十人之多,依托着防御,自己这百来号骑兵是奈何不得的。

说不定,贸然冲击,还会吃上大亏。

但……

他们是车队,只有十几匹马,只要盯着他们,拖住他们,等候援兵到来,就可以困死、饿死、渴死他们。

这就是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所在。

阵地战中,训练有素,严正以待的步兵方阵,是骑兵的噩梦。

但,骑兵并不需要直面步兵方阵,直缨其锋刃。

完全可以消耗、调动和拖垮他们。

毕竟,对方是不可能时刻保持阵型和体力的。

而在战斗中,只要稍微有刹那懈怠与脱力,便是生与死的分别。

见到对方的这个举动,田水、李池都是愣住了。

就连郭戎一时间也是有些失神。

直到此刻,他们才想起来,这里是塞下,不是汉郡之中,而是夷狄之所。

最关键的是,作为主力的长水校尉大军,恐怕还在数百里外的晋阳磨蹭。

他们只有几十个人,断然不可能事事周全的保护侍中公。

就在这时,李池听到,马车中传来自家主公的声音:“李池,汝去让田水喊话,限对面之人三息滚走,不然勿谓言之不预也!”

随着这话,主公已经从车内起身,走下马车。

“拿我的兵器来!”这是主公的第一句话。

“取我甲胄来!”这是主公的第二句话。

“三息一至,贼人不退,皆为乱贼!乱贼者,当傑而死之!”这是主公的第三句话。

李池听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蹲下身子,跪下来叩首道:“谨诺!”

作为张蚩尤家臣,心腹,李池与田水是少数曾经窥见过主公威能皮毛的人。

手碎长戟?力举千斤之鼎?

那只是一般的猛将,常人所闻的故事。

气拔山河,天下无双,才是自家主公,那让长安贵戚闻风丧胆,纨绔辗转难眠的张毅张子重,额生神目之人的真实写照。

也只有李池等人才知道,坊间传说,张子重乃是兵主座下大将甚至兵主本人下凡的传言,并未虚言。

主公是真正的人型凶器!

当世无敌的人物!

便是传说中的西楚霸王项羽,战国时天下闻名的勇士孟贲,怕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故而,看到主公下车,李池开始为对面之人祈祷了起来。

祈祷他们识趣快走,祈祷他们的祖先神灵在此刻显圣,让他们知难而退。

不然……

予有大罚齑之!

翌日,张越辞别路氏氏族,启程继续向前。

接下来几天,他依样画葫芦,在这塞下到处送齐鲁的贝干,同时趁机宣扬着他的‘发明’。

塞下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

所以,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个长安来的贵公子,在满世界派送着可以救人母子的神奇之物。

而本来在齐鲁,不值一文的贝干与小海鲜们,在这北方塞下,被内迁氏族口口相传之中,很快就被神化。

当这些事情,最终传入独孤安耳中时,就已经完全走样了。

“你们是说,有一位长安来的名医,以其无上之术,炼成神药,现其子弟携来塞下欲售之?”

孤独安今年四十一岁,是独孤氏族当代族长。

他看上去,除了身材略矮、脸型不同外,其他一切都已经与汉家士大夫们没有区别了。

衣长袖,博带高冠,说话不紧不慢,给人的感觉很亲和。

但,在他面前的那几个人,却根本不敢直视他。

因为,独孤安能当族长,靠的不是继承,而是血淋淋的篡夺!

他的三个兄长与两个弟弟,全部都死在他手中。

在这塞下,独孤安号为‘白狼’。

因其阴鸠凶狠,便是郝连氏族的郝连破奴也要忌惮三分,退避三舍。

至于在这独孤氏族内,更是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大人,我等打探的事情,确实如此……”一个年轻些的胡服男子道:“据说那神药,有着种种妙用,可以救人母子,拯其夭亡……如今塞下诸部,都已经闻风而动,欲与之交好……”

独孤安听着,沉吟片刻后,负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将这位公子,请来我族做客好了……”

“若其神药果然有效……”独孤安冷笑着:“你们应当知道,这对我家有着怎样的助力!”

“遵命!”胡服男子磕头领命。

“若是遇上郝连氏族的马队……”独孤安补充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郝连破奴得到对方,实在不行,便……”独孤安举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在这塞下,明年都有出几个意外,死几个汉朝游学的士人。

就连封君之子,也死过。

最终的结果,只是拿了几个替死鬼去交差罢了。

在这雁门郡的塞下,独孤安不敢说只手遮天。

起码也是予取予求!

于是,很快,一支骑兵,就从独孤氏族的牧场列队而出,足足有上百骑。

这支骑兵,是独孤氏族的王牌。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就算对上汉家的郡兵,也是不怵。

特别是在独孤安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雁门郡郡尉马宣为妾后,从马宣手里拿到了许多现役的汉军军械。

独孤氏族的这支骑兵,就越发的凶悍起来。

兵精将猛兼之甲具精良,于是,连塞下驻防的汉军,也敢不给面子。

说闯关就闯关,没有理由。

更曾经假扮盗匪,劫掠商旅、民居,气焰嚣张非常。

雁门官吏,敢怒不敢言。

此刻,其一出动,立刻就震动左近,无数牧民两股战战,便是驻谒在附近障塞的几个汉军士兵,也是连忙关门,生怕触怒了对方,惹来灾祸。

…………………………

这时,张越正好辞别了一个位于长城脚下的小氏族。

“走吧,去善无城……”张越登车后吩咐。

“诺!”数十随从都是欢声雷动。

然后,就调转车队,循着来路,准备返回。

结果,才走了不过三十里,迎面就遇到了一支骑兵,对方来势汹汹的疾驰而来,只是瞬间就将张越一行的车队,包围在了中间。

“保护主公!”张越随行的随从,立刻做出反应,郭戎大喝一声,就从牛车上跳下去,拔出腰间的佩剑,其他人则都纷纷张弓搭箭,在郭戎的指挥下立刻组成了一个圆形的作战方阵。

甚至还有人将牛车驱赶到外围,作为掩体和障碍。

让坐在马车中的张越看了暗暗点头:“乡党果然不错!”

这些随从,俱是长水乡的子弟。

至于为什么会从四个变成现在的这五六十人的规模,其中的缘故,自然是很简单的——汉室士人从军,从来都不是单独一个人。

一人来投,常常会引发群体响应。

像是郭戎一个人,就带了二十人随行。

皆是他平日里交好的同乡或者县中豪杰。

其军事素养,自然是没得说。

在短短的刹那,就已经完成了防御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