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轻轻咳嗽几声,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殷红,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白玉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才笑道:“玉衡,我的身体状况,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咱俩老伙计这么多年了,就别谈这些了,若是我身体还好的话,你也不会急着带阿暝来见我。”
说到这里,王平转头,又把目光投向正襟危坐的顾仙佛,看了几眼才道:“乾国那国师本事平平,相人还是有些能耐的,‘一身仙佛气,两袖青龙胆’,这评价实在中肯,这孩子越看我心里越欢喜,有他在,顾家这一脉,百年内是倒不了。”
王平此言,顾淮很是不谦虚地全盘收下,抚须道:“前些年,我听你的安排,把这小子外放六年,这六年来的成长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六年前的阿暝,最多算一个帅才,指挥一支军队冲锋陷阵攻城略地尚可,但是论到治国平天下,这能耐就得打磨了,把他放到西凉摸爬滚打,现在他足以独当一面了。”
王平轻轻一笑,道:“玉衡啊,不是阿暝的策略功夫不到家,是你要求太高,以你这个士评榜状元来看,阿暝的策略功夫还需打磨,但是你看看朝堂上下的那些红二代,有谁能在策略上胜过阿暝。你啊,是既想阿暝武能领军,又想阿暝文能治国,天下好事怎么能都让你顾家占全了?”
顾淮也是一笑,双手插袖,怡然自得道:“身为你王平的侄儿,我顾淮的儿子,若没有这份文武双全的本事,那还怎么在乾国立足?”
两人对视一眼,开怀大笑。
顾仙佛却是心中惊悚,试探问道:“六年前,侄儿外放西凉,是出自……王叔叔的授意?”
顾淮哈哈一笑,笑容中却透露出难得的豪迈:“那是自然,你爹我可是权倾朝野的右相,打断区区一个不成器的皇子的腿,这算什么大事?只是你王叔叔说,长安虽是乾国之都,但是对你而言还是太小,若是能走出长安,你才能懂得谦卑,明白天下之大,对你胸襟和格局,大有好处。我们两个商议三天,才选中西凉这片地。”
王平起身,从八仙桌下拿去一方茶饼,慢条斯理地给三人冲上茶,把热气腾腾的茶杯分别递到顾淮与顾仙佛二人手中,然后自己端起一碗,没有急着品,先是轻轻嗅了一嗅,道:“阿暝,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之处,你父亲今天带你来见我,想必是做好了把一切跟你挑明了的准备,有什么疑惑你就问,现在也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顾仙佛苦笑,道:“侄儿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王叔叔到底是何许人也。”
王平把玩着茶盏,神色坦然自若:“我知道你小子第一个要问的肯定是这个,我姓王名平,无字无号,无身份籍贯,无妻儿子女,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很遥远的地方?”顾仙佛慢慢咀嚼着这六个字,想从中品出深意。
“你小子还真是有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跟你父亲一模一样。”王平笑骂一句,道:“我的故乡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和这个类似,但是差别也很大,那个世界的文明比这个天地先进很多年,因为某次我并不知道的意外,我来到了这方天地。”
顾仙佛神色平静地点点头。
王平饶有兴致地问道:“看起来你丝毫不吃惊,我还以为和你解释这些事会很麻烦,你父亲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