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什么吟,但是我能从刚才那个人身上闻道一股很恶心的味道,一般有这种味道的人都很厉害。”
吴钩这番话确实引起了顾仙佛对那采桑子的重视,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实力最强也不过在地字徘徊,不过看吴钩这信誓旦旦的表情,总不能是无的放矢,或许这采桑子真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后手也说不定。
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顾仙佛揉了揉吴钩的头发,微笑道:“好,我肯定会小心的,你去玩吧,今天所有的开销都记在顾府账上。”
吴钩毕竟是少年,欢呼一声后便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之中,直奔马场外的小吃摊子奔去。
邓新岐也下马,来到顾仙佛身边,小声提醒道:“药师,要不要我调些护卫过来?”
顾仙佛摆摆手,道:“没必要弄得大张旗鼓,我自己心中有数,更何况这些天我一直在府中跟一名清客学习枪术,正想拿他来磨磨枪,放心,不会有事的。”
顾仙佛话音刚落,一阵喧天锣鼓之声从京郊马场外传来,数以百计的皇宫带刀侍卫鱼贯涌入,老辣而熟练地把守住外围场地,紧接在带刀侍卫后的是人数只有不到一百的黑甲队伍,这百人全是黑甲黑刀,整个人就像被密封在黝黑的铁罐里,只有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不停扫视着四周,然后才是无数宫女内寺娓娓而来,顾仙佛心中一凛,正主终于要来了。
一身轻便黄金龙甲的赵衡,在众人千呼万唤中,走下马车,在众皇子嫔妃簇拥之下,缓缓而来。
在许内寺的吆喝下,场中诸人齐齐拜倒在地口中高呼万岁,顾仙佛跪在地上注视着那个手握天下权柄的男人,六年不见,他似乎苍老了不少,眼神虽然依然锐利,但是面孔上却有着不可避免的衰老迹象,鬓角微白,搭在腰间金刀上的右手皮肤也有些微微的松弛。
赵衡走到许内寺早早为其搭建的高台上,居高临下看着跪伏在地的众青年才俊,右手慢慢握紧刀柄,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话。
“天下英才,尽入吾彀矣,有诸卿在此,何愁我大乾不兴?”
赵衡声音不大,但是却底气十足,给人听了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但是顾仙佛心中却冷笑,热血沸腾一时,不能沸腾一世,再热的血沸腾一时半刻,也会慢慢冷却下来。场面话说得再好,在西凉也不如一碗白粥有作用,你现在站在高台上夸夸其谈,但是当年那些帮你搭筑高台的老兄弟你却一个也容不下,除了化为你高台下白骨的,剩下的也被你用慢刀子割肉的手法剔肉剥皮最终沦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骷髅境地,在这里当着你那些老兄弟的子孙说出这番话,你内心当真没有丝毫愧疚?
顾仙佛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天子。
他确实没在赵衡眼中看出一丝愧疚。
然后顾仙佛又低下了头。
金口玉言的皇帝陛下在众人面前自然不能多言,说完平身之后便命一位内寺上前宣读圣旨,自己来到高台之上的虎皮龙椅上坐下歇息,他年龄已近知天命,身上有当年逐鹿中原留下的数不清的暗疾,今天出行又不顾众人反对披上了黄金轻甲,虽说这轻甲中空,但是纯金打制也有十八斤重,哪怕在台前站这一会儿,他已经感到身子骨内的疲倦慢慢从各个角落涌上来。
到底还是老了。
赵衡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青山,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