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酒局刚刚开场,还不是一家老小齐上阵敬酒挡酒的时候,顾仙佛也就随意地吃着些精致吃食与桌上其余人聊着天。
任颜冠一边亲自剥开一只肥美的大闸蟹一边笑道:“王爷,说起这吃蟹子,还是属长安人最讲究,据说长安老鬄吃蟹子,光用的工具就有十三件,而且件件功效不同,有剥蟹壳的,有剔蟹腿的,而且在吃完之后,还要把一直蟹子的壳能完整的合在一起,远远一看还是一只没被开动的螃蟹,这才是会吃,咱们西凉别说一年半载见不到个蟹子,就算能等到蟹子下来的季节,也一般都是放上盐巴煮熟之后就抱着啃,哪像长安的吃法这么精致。”
顾仙佛搁下筷子,笑道:“任大人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这长安吃蟹子,不仅要配上十三件拆蟹壳的工具,还要配上六碟佐料,在佐以姜片去腥,菊叶净手,黄酒驱寒,这才算是基本上完整的吃法啊,一只蟹子吃下来,没有小半个时辰,吃不完。”
任颜冠从口中拿出吃剩的蟹钳,啧啧称奇道:“要说这长安啊,还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上到帝王下到百姓,日常生活中就有一股子精致劲儿在里面,西凉不行,粗犷,豪爽,不拘小节,与长安比不了。”
顾仙佛端起酒杯示意一下,桌上所有人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几乎是同时便举起酒杯满饮杯中琥玉凉,搁下酒盏之后,顾仙佛才笑道:“任大人说到了点子上,民风不同日常习俗便是不同啊,日常习俗是什么?这是多少年约定俗成下来的老规矩,反过来,这些老规矩便又能对于我们的子子孙孙加以反哺,所以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便是这么个道理,我们披荆斩棘呕心沥血做得这些东西,我们能用上得多吗?不多,撑死了享受个几年也就罢了,可是为我们的子子孙孙留下的,可是一个让他们走在路上看着两边风景,还算满意的西凉。”
说到正事,任颜冠也稍微严肃少许,放下手里蟹子接过身后伺候着的小厮手里递过来的一方白手帕擦了擦手,徐徐说道:“王爷说得一针见血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这些泥腿子肯舍出命去打天下,为得是什么?说为了给天下一个太平的?有,可那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图一个荣华富贵,图一个能为子孙置下一份不薄的家业啊。”
顾仙佛看了一眼盘中的肥美蟹子,亲自在身后伺候着的齐小染察言观色的本事当是一绝,立即伸出纤纤玉手拿过蟹子,熟练的开始处理起来。
待到齐小染半只蟹子剥完,把雪白蟹肉和金黄蟹黄放到顾仙佛碗碟里的时候,顾仙佛拿起筷子点了一筷放进嘴里慢慢品味着,同时看着任颜冠轻笑道:“任大人这番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任颜冠身体前倾少许,低声说道:“下官在王爷面前,也就不藏着掖着,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王爷比下官明白得多了,下官也就是只与王爷建言一二,若是不喜,还请王爷恕罪。”
顾仙佛挟了一筷蟹黄小心翼翼地放入嘴里,只觉得入口松软又回味无穷,岔开话题道:“齐掌柜,你这个蟹子做得,不输长安太白居啊,费了不少功夫吧?”
齐小染一边把剥好的另外半只蟹子中最肥美的一部分放到顾仙佛碗碟中,方才笑道:“回王爷话,咱现在吃的蟹子啊,原材料还真算不上多么好的,毕竟咱御蛮郡不产河蟹,离海也不近,所以啊,就求不到多么好的原生蟹子,可是咱春风楼既然敢在这御蛮郡立足了,那咱也好歹得有点压箱底的手艺不是,甭管什么样的食材,让咱春风楼这大师傅一经手,再拿这千回百转的高汤一入味,味道都差不离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