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过了解真关的修士,张衍功行本是高过此人一筹,又同样是造化之地的御主,故是此刻看了下来后,立刻就明白了此人症结何在。
这位夕梁也是在试图过去解真关,因其本乃阴阳之火,天生就存有两面,所以在修持之中也就呈现了两面之性。
无论是尘姝、还是那白颛,汤累,再或是其他十余人,其实都是自其身上诞生分化出来的。
这位每一次醒来,就会将这些分散出来的宝灵都是吞下,以求完一,而等得它下一次沉睡,这些宝灵又会再一次生出,散化无常,如此循环往复。
这其实就是吞食自身,这些宝灵既是其之资粮,又是其之造物。
说来这也是另一种“求己外求”并行兼顾之法,其以造化之地为依托,在不断吞夺过程中,实际上也是在参悟大道至理,待得最后明悟自身,那么就过得这一关了。
可其与神常道人过去解真关时所遇到的麻烦十分类似,本来每一次被吞下去后,这些宝灵的上次忆识就会被一同化去,但许是功行有瑕的缘故,在那反复循环之下,久而久之,这些宝灵自己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们深深为此感到恐惧,因为有了自主意识之后,自是不希望自身再被消亡,而夕梁一旦功行完满,他们就再也不复存在了,于是开始找寻摆脱之法。
可惜他们各自分化之后,力量也是分散开来,并且与那一蓬宝火已是脱离,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不过终究是有办法,他们自身不行,却可设法找一个可以做到此事的人出来,于是在夕梁每一次陷入沉睡后,各人合力将力量全数送到火中孕养,长久之后,自上面就再度孕生出一个意识来,成为单独一人,此人便是尘姝。
众人寄期望于尘姝身上,希望她能找寻到解决之法,只要其能脱离正身,那么他们也就有可能解脱出来。
尘姝诞生出来不久,她也没兴趣和那些下境之人交谈,也没有看穿遮掩迷雾之能,所以并不知晓这些事。她所谓被驱赶出来,实际上是自己本能躲避危险,因为夕梁醒来后一旦发现她,就会将她吞下,而当夕梁沉睡,她便里所当然把其身躯视作自己正身,这实际上也不能完全算错,因为夕梁已然失去了自身该有的意识,不到功行完满,是不会停下这个循环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出一源。
尘姝本来要在许久之后才会发现自己真正处境,可是因为那位存在的威胁,害怕再度被驱逐之后,就会遭受吞夺,这才做出了出外求援的举动。
张衍靠着观望此辈根底,再加上自己推断,此时差不多还原出了整个事机。
他考虑了一下,他此回到这里,本是为了找到尘姝正身,并一探此地虚实,可没想到真实情况会如此。
夕梁功行到此,实际已是出了岔子,别说过去解真关,连维护这座造化之地都是无法做到,再照这么下去,这里一定是会被那位存在发现的,进而被其所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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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沉入那处界域之中,目光一扫,却是讶异发现,这里表面看去与寻常界天相差无几,可居然没有任何人种存在,凡是成道之人,无不是异类精怪。
所谓“清气化人,浊气生妖”,哪怕是灵机微弱乃至近乎无有之地,只要是经由天地自行演化的,那么这两者都是会出现的,便有差别,也只是因为各自灵机盛衰不同。
可此间偏偏无人,却只有妖物异类留下,这等情形要说没有大能在后推动,那是绝然不可能的。
此刻在他感应之中,这方天地过去未来都被遮蔽,并无法看到那源头之上,这又是一个有同辈在此的明证。
再是环顾一圈,此世之中,有六处气机最为强盛之人,应该是这里修为最高的几人了。
此辈能修至如此高的境界,不会无缘无故,或多或少都应该与这位炼神同道有些许牵连,可能就是其后辈弟子,那可以试着从其等身上找寻。
于是心意一转,就来至其中一人面前。
此是一个白衣文士,此刻正在一处凉亭之中自斟自饮,时不时又捧起一卷道经诵读几声,忽然见到张衍到来,先是一阵愕然,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露出激动惊喜之色,忙不迭站了起来,恭敬一拜,道:“见过这位太上,这位太上可是因为……”
说及此处,却似是想了到什么,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衍见此人一眼就能辨别出他身份,知道自己当是找对人了,他目光投去,见其表面上有一层残缺不全的遮掩,虽无法一眼望见根底,但也能看出,此人极像是某个法宝真灵成道,不过却又有些似非而非,他没有再继续深入下去,而是收回目光,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白衣文士似怕惊动什么人一般,小心翼翼问道:“太上可是因为那……”他用手朝某处指了指,“因为那盏灯火才来此处的?”
张衍知他所言之人应该就是尘姝,因为后者就是灵火显化之身,只是令他微觉意外的是,尘姝好歹也是一位炼神大能,而此人言语之中对其却丝毫无有敬意,其态度反倒像谈论一位同道。
照理来说,便是彼此分属敌对双方,下境之人也不敢如此轻慢一位大能,何况事情看来还非是这样。
他道:“我确已与她见过,也是应她之邀来此,听你之言,莫非与这位有什么渊源?”
白衣文士感觉这语声从心神之中响起,顿便放心了许多,同时无端振奋起来,忙也以心意回言道:“自是有的,因为正是我等出力,她才得有今日。”
张衍一挑眉,道:“哦?你口中这位乃是炼神修士,你等又有何能相助?”
白衣文士似本想说什么,可是最终没能说出来,支支吾吾道:“这里面自有缘由的……”
张衍看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道:“你既与这位道友认识,那么可知她正身修行之地何在?我自去寻她一谈。”
白衣文士神情一变,道:“正身?什么正身?我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