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庄道人却言道:“诸位道友且请安坐。”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依次坐下。
季庄道人语声平缓道:“诸位莫要疑虑,方才我动以道术,是为觉悟本来,而今功成,却已是自寂中归返,故才气机有所变化。”
“自寂中归返?”
在座之人自不难理解此语,又忍不住向季庄看去,莫非这一位原来乃是大德化身不成?一时之间,却是有些难以相信。
季庄道人则继续言道:“今请诸位来此,却是因为我昔日一位道友寄意于外,意图倾灭诸有以求解脱,然诸有万物,自循其道,不可因利己而妄动,当年造化之精破灭已是一错,岂可再犯?故我便舍了往日情面,也当断其归途!”
众人都是心头一凛,听这一位言语,果然不再是他们之前所见那位季庄了,而好似是某一位大德借托归返。
可虽是生出了这等念头,他们心中仍有疑惑未释,大德若归,那诸有诸常一定会被惊动,而方才所感虽是令他们心悸,可远还未至那等地步。
参霄道人在座上打一个稽首,问道:“那不知道友欲要如何做?那一位存在上回虽被分斩神元,可其若躲避不出,我等也寻之不见,不久之前,其已是吞夺回了一具分神,另一具虽仍是逃遁在外,但看去却也逍遥不了多久,等到还复回来,怕诸有万世仍将为其所侵害。”
季庄道人言道:“此事我之前已是道明,只要诸位止步于此,不再过问上法,现世生灵不再攀求大道,那么则可使那一位永不复现。”
说到这里,他一挥袖,众人便见远处升起一座台座,那里面囚禁有一名道人,由于气机独特,所以立便认出,这是那一位存在的分神,这一下所有人都是露出惊容。
季庄道人言道:“诸位稍安勿躁,此人被我施术镇压在此,已是与现世诸有分离,莫说他无可能再脱身出来,便是这封禁被解,只要我道法未曾消磨化尽,便无可能被元主之神吞夺回去。”
他看向座下,身后光华似又亮起,声音贯入所有人心神之中,沉声问道:“现下只问,诸位是否愿遵从我之建言?”
众人感此威势,顿时心中凛凛。
曜汉老祖自入座之后,便一直望着季庄道人,这时一笑,建言道:“只我断绝,怕是不妥,如道友以往所言,这必得布须天同道一并赞同方是可行。”
季庄道人点头言道:“曜汉道友所言甚是,此事亦是涉及布须天诸位道友,该当一并唤来商议此事,那便劳烦道友前去相请了。”
…………
…………
那镜中之人步出来之后,季庄道人也是走了上去,两人身上同时亮起一道白光,而后在那道人目光之中倏尔合为一人。
那道人看见这一幕,既惊且异,试着辨别了一下那气机,发现渊深无匹,并与他识忆之中所知晓的大德之象极为相似,想到这里,不禁心头大震,连面色也是变了。
可下一刻,他却发现了不对。
他现在虽只是一具分神,可该有的认知一样也是不缺,作为大德之寄托,他也是清楚大德之能的,在造化之精破碎后,昔日大德要想回得虚寂可谓千难万难,譬如他背后那元主之神,在完满之时,就需灭尽诸有,偿还原来补欠,这才能使得背后那一位大德归来。
而造化宝莲固然厉害,可他却不信凭季庄先前所表现出来的本事便能全取到手,所以事情绝无可能这般简单,或许这位的确是大德显化入世,但眼前归来的应当只是其一部分力量。
季庄道人没有理会他,而是抬袖一托,将那造化宝莲再度取出,随后他起手在上轻抚一下,便见光华绽开,整个镜湖之中顿被一层金光流气笼罩,但只一瞬之后,光华就又消散,随后这造化之地内似又多了某种莫测变化。
那道人这时忍不住道:“你究竟何人?”
季庄道人淡然看他一眼,不曾说话,将手中宝莲朝他一晃,霎时间,一道金光自上放出,并照落过来。
那道人忽觉不对,只觉自己身躯变得虚虚荡荡,看去好似要从世上消失一般,他顿时惊怒不已,以为是要将自己直接打灭,便大声道:“若我不存,你莫非不怕元主之神复还回来么?”
季庄道人只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
过有一会儿,那道人却又发现,对方并不是要将他杀灭,而似用了某一种道术,使他此刻介于虚无与存有之间,与所见诸物之间凭空多了一层隔阂,这等感觉,就似在神意之中初见宝莲一般,只能观望却不能挨近。
季庄道人再是一指,轰隆一声,那道人整个沉陷入法座之下,疏忽没了踪影。
做完此事之后,他就将那宝莲收了起来,脚下一迈,已是从法座之上离开,来至大殿之内,身上法力只是向外一张,殿内就有异声大音响起,犹如磬钟敲响,悠悠传荡出去。
张衍站在聚议大殿之内,负袖看着虚寂之中。
就在方才那造化宝莲照在那道人身上的一瞬间,他便有了一种强烈感应,那一位存在的分神必然已是入到镜湖之中。
除非他自己能够攻入镜湖之内,否则这事终究是阻止不了的。
可就算能将镜湖打破,反会带来更多难以预测的后果,譬如那一位存在趁势而来,再如季庄暗藏的后手,又或者曜汉老祖的谋划,这些都是问题。
所以之前他只是尽量拖延,并先行壮大自己实力,尽力做好此事到来的准备。
他心念一转,已是来至那聚议大殿之内,对真灵吩咐道:“你持我符诏,去把诸位道友请来。”
未有多久,青圣、神常、神常童子、簪元、尘姝、銮方、秉空等人都是来到了大殿之上,除却神常童子之外,个个都是神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