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难得的月光明亮,监控画面虽然比不上白天的清晰可见,但大致的图像却也能勉强看的清楚。
此时,就在这画面中这座古老的祭坛的中心,正有一名敞胸露怀的昂藏大汉站在那里,拿着一只唢呐在奋力吹奏。
苍凉、浑厚、婉转、低沉、尖锐、嘹亮等种种腔调以及挣扎、奋斗、不屈、淡然、平静、顺从等诸般情绪的变化都从这大汉吹奏的小小唢呐中尽情的倾泻而出,声音从地坛中心遥遥传来,直直破入众人的心防。
即便相隔这么远,办公室里的众人还是难以自禁被唢呐中的情绪所感染,不由自主的走出办公室,循着唢呐声传来的位置,快步寻找了过去。
就在他们向地坛走去的同时,此时整个地坛公园所有乘凉、散步、谈情说爱的各等样人,全都被唢呐声惊动,几乎同时向中心位置的地坛走去。
在郭大路手中的唢呐从嘴角拿开,吹奏出最后一声深沉的叹息之后,此时祭坛的旁边已经静静站立了上百个年龄不一的陌生人。
他们在郭大路停止吹奏之后,全都不曾离开,心神还都沉浸在刚才的余韵之中,静静的无人发言。
直到郭大路走到铁生面前让铁生为这首曲子命名之时,现场众人才逐一的回过神来,全都将好奇的目光看向郭大路与铁生等人。
“你很懂我!”
从轮椅上站起来的铁生在为唢呐声命名为《岁月》之后,再次对郭大路说道:“谢谢!谢谢!”
这句话说完,他刚才明亮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刚刚站立起来的身子猛然瘫软,在他生命的最后的余光中,他努力扭头将眼睛看向了身边的母亲,轻声笑了笑,“妈,我走啦!”
老妇人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眼泪止不住流淌,却不说话。
铁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睛缓缓闭上。
郭大路伸手扶住他的身子,将他在轮椅上慢慢放好,静静站立了好一会儿之后,眼看着轮椅上的这个中年男子心跳不再,气息断绝,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眼前毫无声息的消失,顿时一种难以自抑的的悲伤之情从心底涌出。
明月依旧,清风徐吹,人却不在。
郭大路轻易不流泪,这次依旧如此,但一种巨大的悲伤却贯穿了整个身心,除了亲人之外,从未有一个人的死亡令他这么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