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0年10月7日,盐城港(布兰卡港)。
这座偏僻的小港口内已经很久没有外国渔船停靠了,盖因此时并不是什么捕鱼旺季,近些年东岸政府也对来自外国的捕鱼船的数量进行了限制(牌照到期后拒绝续约),因此大部分船只都已经离开了东岸近海,然后要么东进南非,要么北上新英格兰,总之在东岸近海进行鳕鱼、滑柔鱼捕捞业的外国渔船已经极少了。
不过这些外国渔船的离去也并未使得东岸国内的鱼产量大幅度下降,因为南海渔业公司飞速扩大的渔船数量有效地填补了这个空档,使得东岸老百姓在食用鱼方面的支出并未明显上升。而南海渔业公司生产规模的扩大,同时也造成了东岸国内注册水手数量的飙升,这显然无论对于海军还是商船队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盐城港的码头如今已经小有规模,三条笔直的水泥栈道直插入海,可同时停泊超过二十艘船只。码头栈桥边是一座座蒸汽吊杆,许多穿着牛仔服的工人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装卸鱼和补给品,即:把从附近或远方渔场捕回来的鱼(大部分是无须鳕、小部分是滑柔鱼、红虾和枪乌贼)卸到码头上,然后再把食品、淡水、蔬菜和水果等补给品送上船,以维持船只继续出海捕鱼的能力。
总而言之,这是一座因“鱼”而生的城市(拉普拉塔地区最大的渔场就在其东南外海不远处)。不过在最近一两年以来。随着内陆地区盐漠的发现与开采,盐城港开始出口第二种商品——粗盐和食盐,其中粗盐用来腌制鱼肉或生产化学品。食盐则销售到东岸本土,甚至最近他们还在努力向巴西人推销来自盐城的精制食用盐,以让他们放弃从非洲进口滩晒收集的海盐。
而在除码头外的内陆地区,则是一片荒凉之色。这荒凉有很多原因,一是因为东岸人的地盘仅限于从战争结束时的城区向外延伸1980米,超过这个距离就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了,东岸人自然不愿意为他们开发;而除此之外的另一个原因呢。则和此地的土质、环境什么的相关了。
毋庸讳言,盐城港临海的这一片土地。土壤质地是很差的,基本是以泥炭土(北海道多见这种土壤)为主,这明显是由于入海河流长期在枯水期被海水倒灌所形成的土壤环境,不下大力气改良根本不可能拿来种植谷物。撑死了发展一些园艺果林业而已——事实上盐城港城区周围就栽种着大量的果树,梨子、桃子、酸枣、苹果、葡萄、柠檬等应有尽有,产量也马马虎虎,供应本地居民及来往船只消费是足够了。
而既然这片土地短期内不适宜种植谷物,那么本地四千多名居民(包括内陆地区的盐矿)的日常生活所需的面粉则大部分靠进口了。他们出口盐和咸鱼,进口粮食及一切日用品,两者相减还略有赢余,小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东岸人的城市位于绍塞河右岸,规模不大。周围全是高丘(海拔一百多米)。在这个沿海的盆地内,因为多泥炭土和黏土,所以较为贫瘠。长的多是一些质量低劣的杂质牧草,除东岸居民移栽过来的树木外,便很少见原生树种,甚至就连低矮灌木都不多见,真真是一片荒凉的所在。
当然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沿海盆地内的黏土以及高丘上随处可见的石英石、大理石也不是没有价值,至少这些东西用来制造砖头(包括耐火砖)、石灰、水泥啥的还是不错的。而东岸建筑材料公司也确实有意在这里兴建一个分公司,以充分利用本地现成的资源。只可惜这些黏土不是高岭土,用来制陶是够了,制造瓷器则未必行,令人颇为遗憾。
绍塞河是一条小河,河宽在8-10米左右,不过水流很深很急。它发源于安第斯山,每年夏天的时候,虽然降水稀少,但山上大量的融雪仍然会顺着河道汹涌而下,而这时就是绍塞河一年一度泛滥的时节。本地的居民们仿照南铁公司的做法,在附近挖了好几个带闸门的人工水库,以在丰水期更多地截留一些淡水下来。要知道,在枯水期的冬天,随着大西洋海潮的猛涨,大量海水会在特定的时刻倒灌进来,而这时就是一年一度的绍塞河从淡水河变成咸水河的时刻,这显然会极大地影响盐城港居民们正常的生产和生活。
人工水库内养着一些淡水鱼,同时水面也租给了本地居民放养鸭子和鹅。不过,在大多数时候,水库内也会冲来许许多多的不速之客,比如在这片土地上没有天敌、几乎已呈泛滥之势的南美三趾鸵鸟。
这些动物什么都吃,草、植物的根茎、树芽、果子甚至是退潮后海滩上的小鱼。它们会游泳,非常警觉,同时跑得也很快,所以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除了美洲狮之外,它们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天敌,因此数量非常庞大,几乎已经成了一害。
邵元义此时在盐城港郊区所见到的便是一番这样的场景:一群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鸵鸟,在吃完了种在岸边的青菜后,它们又进入水库,游向中心沙洲边种的一些水生蔬菜——这种食物对它们来说是一种美味。
邵元义的小姨子安娜撑着小船直往水库中心而去,她一边撑船一边发出声音惊吓着那群鸵鸟,希望把它们惊走,不要再糟蹋她辛辛苦苦种植的蔬菜。那群鸵鸟果然胆小,虽然美味在前,但仍然没有小命重要,因此很快朝另一侧岸边游去。
不料它们今天确实流年不利,这才刚刚一上岸,一群从外面训练返回的民兵恰好途经此地。在看到这些鸵鸟不是私人驯养的后,这些尚骑着马匹慢跑的民兵们便纷纷从兜袋里掏出流星套索,朝这些鸵鸟身上套去。尤其是其中一名高乔骑兵,套索扔得尤其准,只见一只硕大的成年雄性鸵鸟才刚刚张开翅膀跑出没多久,便被他扔出的流星套索套住滚翻在地。在又一使劲挣扎后,套索便彻底锁结实了,雄性鸵鸟发出了凄厉的嘶鸣声。
剩余的骑手们哈哈大笑,他们将队形分散开,远远地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急欲逃跑的鸵鸟搞得晕头转向、无所适从,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在花费了一小段时间后,这些大大小小的鸵鸟便大部就擒,成了这些打靶归来的民兵弟兄们的猎物,真是倒了血霉!
安娜跟那群士兵们交涉了一番后,那些人将其中三只幼小的鸵鸟送给了她,作为菜地被毁的补偿。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关系也都不错,因此安娜很快又一脸笑容地撑船回来了。邵元义看着那几只仍在兀自叫唤个不停的小鸵鸟,很自觉地上前帮忙。
安娜在水库旁的自家院子后面圈养了一些三趾鸵鸟,这几只小鸵鸟正好可以放进去一起圈养。雌性鸵鸟大概每两三个月下一窝蛋,每只每次可生20个左右的鸵鸟蛋,然后便由雄性鸵鸟进行孵化。不过安娜这里肯定不会选择孵化鸵鸟蛋了,事实上她家的鸵鸟蛋大部分都是拿到码头上出售给当地商人的,然后由商人们经过消毒处理后再统一运回国内销售。
这些蛋个头大,营养丰富,在东岸国内的市场很大,目前与从南非进口而来的鸵鸟蛋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但由于市场远未饱和,因此目前双方的利润都相当不小。盐城港的居民中养殖鸵鸟的不在少数,他们每日里出外为鸵鸟搜集食物,顺便捡拾一下野外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野生鸵鸟蛋——在一些草丛里,运气好的人一天之中能捡到几十个鸵鸟蛋,这些都是被雄性鸵鸟放弃孵化的蛋,因为它们完全没有被生在巢里。
帮忙将这几只惊恐万分的幼年鸵鸟关起来后,邵元义和安娜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动身朝码头上赶去了。下午的时候,码头附近的一间大型仓库内,将组织一场规模不小的拍卖会,拍卖的物资五花八门:有来自旧大陆的葡萄酒、有丝绸、有金银饰品、有牲畜、有高档皮毛、有生活日用品,甚至还有一些宝石、香料之类的稀罕品。
至于这些商品从哪里来的,大部分人一概不知。不过据一些私下里流传的小道消息说,这是海军从加勒比海私掠而来的货物。你看看码头上停泊的那几艘大小形制不一的帆船,半新不旧的,设计风格也明显不是我东岸的,肯定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嘛!
邵元义作为国内知名商人,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因此,在得知海军欲在偏僻的盐城港搞一场低调的销赃拍卖会后,他便和一些同样得到消息的商人,身携银行汇票、支票、本票什么的,匆匆搭船来到了这里,准备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货物。
下午就是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了,在受老丈人嘱托看望了一下定居于此的小姨子后,邵元义便来到了拍卖会现场,一边与相熟的人打招呼,一边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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