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采煤所需的劳力和设备,那就再简单不过了!陕西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如今人口暴增,只要工钱给得差不多,有的是人过来做工。至不济,最近甘肃一带清剿回回很厉害,想必也弄了不少人口,届时全部下井挖煤,那是再好不过了——河西、河湟一带的回回,在前明末年闯逆造反的时候,就躁动不安,数万骑东进,威胁陕西,当时是闯逆部将贺珍、牛成虎等人合力击败的,我大清建立后他们仍然不思悔改,屡次闹事,近来更是勾结哈密那边的回回,简直罪无可恕,全部抓了一点不冤枉他们。
“嘿嘿,想明白了吧?”刘员外抓起茶盏,抿了一口后,说道:“其实,老朽听说,不光咱们临洮府要隶了甘肃省,就连隔壁的巩昌府、平凉府,一样要归隶甘肃呢。朝廷这次的举措,可真是大动作啊。”
袁宝第听了又是一惊,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朝廷既然打算将临洮府归隶甘肃,那么断没有将平凉、巩昌二府扔在一边的道理。要知道,这在古时候,可都是陇西地方呢,地理上是属于一个区域。而且,朝廷多年前就开始修建从汉中和西安到甘肃的官道,甚至还修了一段铁包木的轨道(后因耗费铁料过多而作罢,至今只通了汉中府城到略阳县这一小段),这些路无一不要通过巩昌、临洮二府然后进入甘肃,因此将上述两地转隶到甘肃行省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朝廷,对甘肃、对这西域边陲的战事,确实是非常重视啊!
而想到这官道,袁宝第又有些蛋疼了,听说登莱那边的东国人有一种称为“铁路”的官道,由大铁牛拉着,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里,一次载货数十万斤,这是何等的伟力啊!兰州枪炮局的那几位英吉利洋员说得不清不楚的,下次得逮着他们好好问问,虽然自己多半连一头铁牛都买不起,但听听这稀奇故事也是不错的。
呸!呸!想啥大铁牛呢,还是先把那煤矿给捞到手里再说。袁宝第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这事宜速不宜迟,晚了怕是要生变。朝廷现在在兰州投下的钱越来越多,听说最近还要搞一家官督商办的纺织作坊兰州纺织局,从苏州那边抽人过来,同时在陕甘两省招募商股,将这纺织作坊开办起来,然后赚些银钱,补贴军需。兰州这一片还是有不少羊毛的,同时也有民户种棉花,纺织应该有搞头!而这么大一家官督商办的作坊,即便不是用那劳什子蒸汽机,其煤炭用度也不会少,自己可得抓紧了!
想到这里,袁宝第仿佛屁股底下着了火似的,一刻也不想在这茶馆里待着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家,收拾行囊,然后驱车赶往甘州,找赵老大人联络感情,只等临洮府转隶甘肃的公文一到,就把那座煤矿给吃下。相信以赵大人如今在陇西一带的威望,只需稍稍暗示一番,那甘肃布政使司的一众官员们就能心领神会,然后将自己梦寐以求的煤矿送上门来。
当然了,将来煤矿一旦稳定获利了,肯定也不能少了赵大人的那一份。另外,如果每年再拿出一部分盈利出来报效军需,那就更加妥当了,说不定还能获得皇上下旨褒奖,从而光宗耀祖呢,就像江苏、安徽等地那些个捐银资助军用的豪商们一样。
1691年6月6日,晴。
“刘员外,幸会,幸会啊!”兰州城内某茶馆,大商人袁宝第双手作揖,朝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衫老者打招呼。
“袁老弟来得倒是早。”长衫老者也拱了拱手,笑着坐了下来,一边招呼小二上茶,一边笑眯眯地问道:“你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今天喊我来,可是为了那事?”
“可不就是为了那事嘛!”袁宝第右手一拍大腿,道:“刘员外,不瞒您说,现在盯着那煤矿的人太多,这次你可得帮我。”
长衫老者闻言嘿嘿了两声,道:“袁老弟,不是我说你啊。今天都啥时候了,你才来找我,早干嘛去了?实话不瞒你了,这临洮府马上就要归隶甘肃省了,你想打那个煤矿的主意,得去甘州找甘肃布政使司的人啊。”
“这……”袁宝第闻言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不过他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嘴上追问道:“刘员外此言当真?咱临洮府好好的,怎么就会归隶甘肃呢?”
临洮府下辖三县两州一卫,地广人稀的,也就府城狄道和兰州城这一片稍微繁华些,其余的渭源、河州等地其实都很一般般,算不得什么好地方。
当然了,说临洮府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也要看跟谁你?和陕西腹地的汉中、巩昌、凤翔、西安等地比起来固然不如,但若是比起西边甘肃的那些地方,却又要好上不少了。因此,若是朝廷将临洮府划归甘肃管理,那对甘肃来说倒真的是一粒大补丸呢。
“临洮见天地给甘肃的西宁卫补充钱粮,怎么就不能归隶甘肃省呢?”刘员外反问道。
袁宝第一听也是笑了。甘肃穷困,物产不丰,偏偏军事压力还很大,驻扎的兵马很多,是一个纯粹的消耗大于产出的边陲省份,需要内地协饷。陕西因为离得近的缘故,承担了很大一部分钱粮比例。以刚才他们提到的西宁卫为例,这个边塞重地目前驻有步兵六千五百,马兵二千五百,因为当地没有太多钱粮产出的缘故,绝大部分粮饷需要邻近的陕西临洮、巩昌二府支应。两地每年春秋两季,都要输送大量粮食、军械、布帛、银钱到西宁卫城,有时候还要征发夫子前去修筑城寨,负担还是不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