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下去忙了,崔源突然大声叫道:“红雀。”
“主人”红雀从一旁的屏风中走出。
“姓郑的,现在有什么动静?”
“一直在安东督护府,我们的人说,这些天,郑鹏半步也不离开。”
崔源冷哼一声,一脸恨意地说:“他倒有自知之明,要是让老夫抓到他,一直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郑鹏会不甘,也对郑鹏在崔府搁下狠话不在意,崔源做梦也想不到,郑鹏不惜损害绿姝的声誉也把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
至于那个王俊,看以少年才俊,可跟郑鹏一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对了,姝儿没事吧?”崔源说话孙女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温情。
红雀犹豫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说:”小姐最近好多了,早睡早起,一日三餐不缺席,女针女容女功,样样不落,脸上也有了笑容,估计是想通了吧。”
崔源那张古板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可一想到定好的婚事告吹,很快又有一种莫名的颓败感:这么多心血都没了,也不知绿姝知道这个消息怎么样?
还是算了,能瞒就瞒,免得节外生枝。
“此事半个字也不要透露给小组,明白吗?”
“是,主人。”
崔源对红雀挥挥手说:“好了,你去陪陪姝儿,老人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按性格来分类,崔源不仅聪明,还是一个务实的人,事情想不发生已经发生,现在他想做的,就是怎么把不良影响降得最低。
不知为什么,脑中一想起郑鹏那狡黠的样子,崔源顿时气打不过一处来,一扬手,把仅剩的一只茶杯又狠狠地摔倒在地。
博陵崔氏、太原王氏两个大族,居然被郑鹏一个小人物玩弄于鼓掌之内,这让崔源哪能忍受?
要是郑鹏在这里,崔源绝不介意让郑鹏见识一下不良人折磨人的手段,问题时,就是有皇命“护身”的郑鹏,像乌龟一样躲进安东都护府内死活不出来,这让崔源有种老鼠拉龟的感觉。
“一对四”
“一对五”
“炸!”
安东都护府内,郑鹏一边玩着自制的纸牌,一边看着校场上士兵训练的情况。
离开太原后,郑鹏直奔这里,借口考察军备为命,就在这里住下,因为无聊,还让人做了一副纸牌,教黄三、阿军等人怎么斗地主,经常在校场旁边亭子里打牌消磨时间。
虽说做得隐秘,郑鹏不敢低估这些名门大族的能力,特别是崔源,身为不良将,撑握了一股大唐最神秘、最精锐的力量,还真怕他一发狠就派人暗算自己。
不管怎样,先到都护府避避风头再说。
“外面什么情况”郑鹏开口问道。
黄三率先应道:“都传疯了,听说太原王氏对吉鸿王氏一系很不满,王俊被禁足了,哪都去不了,据小的所得到的情况,这桩婚事得吹。“
“就是想他们吹”郑鹏冷笑道,转而问阿军:“阿军,外面什么情况?”
“除了吉鸿王氏的人,还有一些不知来路的人,不知是敌是友,少爷,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王文安微微一笑,坦然地说:“最近外面谣言满天飞,说俊儿不良的癖好,这完全是误会,都是年轻人贪杯误事,还请皓白兄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这些不懂事的孩子。”
这种事,想隐瞒也瞒不了,还不如主动说了,争取一个主动。
“你说这些年轻人,怎么就不学好呢,文安兄,不瞒你说,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现在脑袋还是一团迷糊,容我先缓缓再说。”崔源推搪地说。
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很多事情,过程没人看到,但所有人都看到结果。
崔源态度糊模,其实在等待和评估,找到一个最符合博陵崔氏利益的方案。
要是事态恶劣,崔源并不介意取消这门原来就不衫配的亲事。
听到王文安的话,崔源心里不以为然:都是订了亲的人,还是孩子?是没长大还是长不大?说这样的话也不嫌丢人。
王文安闻言,心里暗骂崔源狡猾,两家都订了亲,出了问题王氏一族第一时间来沟通,关于崔小姐的谣言,王氏没有提,可博陵崔氏也未作任何表示,现在还故作姿态。
“是,是”心里不爽,王文安还是面带微笑地说。
两人又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看到崔源东拉西扯,就是不说一些有建设的话,王文安心里忍不住又大骂:这个老狐狸,从进门到现在,就会打哈哈,一点正事也不说,也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崔源一边随意聊着,一边不着痕迹看着王文安,心里冷笑:王文安以为自己很聪明,可自己一早就看出他还没有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这种人,一边晾一边拖就最好。
看到崔源一直在打哈哈,王文安再也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道:“皓白兄,不瞒你说,此行是受我兄长所托,有个不情之请,还想皓白兄成全。”
“好说,好说,文安兄有话不妨直说。”崔源坐正身子,面带笑容地说。
终于来了,双方客套了那么久,现在才算入了题。
王文安赔笑地说:“是这样的,族中有几个女子已初长成人,准备下个月给她们行及笄礼,现在缺一个给她们上饰的福人,崔王两家已经定了亲,崔小姐也算是她们的长辈,族里的意思是劳烦崔小姐作为福人替她们上妆,算是给孩子们添一份福气,不知皓白兄意下如何?”
古代人很讲求意头,像结婚会找那些百头偕老、公认幸福的老夫妇给予祝福,男孩子成年礼会找学业有成、德高望重的读书人、乡绅做嘉宾观礼等等,女子行及笄礼也很隆重,什么人给开面、什么人给上妆(饰物)都有讲究。
上妆是请公认有贵气的、未出阁的女子来担任。
按理说,被邀请去上妆的人,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可崔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盯着王文安问道:“文安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替别人上饰,是一件光荣的事,但中间有一个仪式,为了表示自己的贞洁,替人上饰的人要接受一个检验,证明自己还是处子之身。
要是平日,崔源也许不在意,可是外面关于绿姝与郑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时候让绿姝变相去接受检验,传出去,博陵崔氏的颜面何在?
就是要证明,也是博陵崔氏自己证明,用不着太原王氏主动替自己证明。
事实上,绿姝还在贵乡时,红雀已经替绿姝作过检查,证实绿姝还是完壁之身,也就是这样,一向心狠手辣的崔源才放郑鹏一马,要不然以崔源的脾气,就是答应绿姝,走后也会派人回头把郑鹏清理掉。
这些事崔源知道,但他不屑跟王文安解释。
太原王氏的人提出这种要求,已经是对博陵崔氏一种侮辱。
名门望族,凭什么让天下敬仰,除了能力、担当外,为人处事也是天下的楷模,王文安提出这种条件的那一刻开始,所谓的“亲家”的关系已经支离破碎。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沾一些贵气。”王文安赔笑地说。
“啪”的一声,崔源一掌拍在案面上,冷冷地说;“罢了,你们太原王氏高门大户,门槛太高,某只怕珠儿迈不进去。”
难道,真有问题?
王文安早就猜到这种结局,闻言也收起笑脸,掏出一份庚帖,轻轻放在上面:“皓白兄,俊儿不争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有辱门户的事,真是愧对先人,也牵连到皓白兄,我们俊儿配不上令孙女,这是她的庚帖,还请皓白兄收好。”
吉鸿王氏在联婚中,本来就处于弱势的一方,出了杏花楼的事,不仅是王文定还是太原王氏上下,都猜到博陵崔氏不会装着不知情,解除婚约只是时间和形式的问题,反正都挽留不住,还不如争回一些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