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朵花瓣碎散,都会传出完全不同的声响,都是微小而杂乱的声音。
照理说,这本不算什么,在激烈至极的战局中,很容易被人忽视掉,或者被什么别的响动直接压制。可是在场都是强者,感知比常人敏锐千百倍,争斗中又异常警觉,所以越是微小的声响,越让他们忍不住分神聆听,如是一来,受到的影响竟出奇的大。
霎时之间,万千微小杂音暴绽,让战局倏然一滞,因为人们同时分了神。
就算有人警觉,急忙封闭了双耳,众多杂音还是硬生生钻进来,根本由不得他们。激烈战事中,这一瞬间的分神就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影响,很多能轻易避开的招式,偏偏一顿就撞了上去,很多本该出手的时机,却都这么错过了。
一时间,原本在围杀中如鱼得水的燕归言,笑声戛然而止,反倒接连传出几声闷哼,显然是中招了。
他以一敌众,受到的影响最大,可是围攻他的众人也没能讨得了好,同样是纷纷受创。不止是受到燕归言掌劲轰击,因此一乱,倒有大半是乱战中被同伴的攻击打中了。
顿时,无数闷哼与惨叫同响,鲜血并残肢齐飞,打了这半天,众人遭受的创伤还不如景瑶一道琴音来得惨烈。
“好一道千音平乱术!不愧是乐仙子,已然深得以乱止乱的真谛。”赵河川虽没怎么受创,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立时朝凤辇方向冷冷望去,“只是不知仙子,这是何意?”
景瑶扬声道:“适才奴家已经说过,琴谱是奴家私事,无需二位公子强抢相助,是以还请二位公子住手。”
“住手?”
闹到这个地步,景瑶想要强行止住纷乱,连对她有所仰慕的赵河川和杜继礼都不高兴了,直觉有种好心反被当了驴肝肺的感觉。于是闻言,杜继礼冷笑反问道:“这时候才说住手,仙子不觉得晚了点吗?若是真住了手,叫天下人如何看我二人?如若不收拾下这狂妄之辈,我二人还有何颜面与仙子说话?”
赵河川也是同样的态度,闻言淡淡道:“事到如今,仙子还是别插手为好,且看我等得了胜再说其他吧。”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单纯是为了讨好景瑶,更是为了取胜,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所以景瑶说什么,已经影响不大了,无法再动摇他们此战的决心。
景瑶应该也能想通其中的原委,于是不再多劝,又清声提醒一句“得罪了”,继续弹动了琴弦。
但见纱帘连连舞动,外人没有听到任何琴音,却有一道道化作花瓣剑气的音波射向战场,然后接连爆散。
叮叮咚咚,溪水流淌过青石的脆响。
沙沙,是风吹过山林的声音。
窸窸窣窣,有虫兽穿行于山野。
呱呱、叽叽,如是夜间林夜的各色虫鸣。
单纯听任何一种细微响动,都不会让人心神反感,细听还有些愉悦,可是这么众多微响一起出现,就全然不同了。
这不啻于一种攻击,伤害不到体魄,可对于每一个人的心神来说,都是折磨。万千声音不管你愿不愿听,都拼命钻进你的心神,乱人心智,破人念头!
在这种局面下,别说组织攻伐,专注战斗,感知越是敏锐,受到的扰乱越大,只是片刻都让人发狂!
“停下来!”
“快停!”
“别再弹了!”
越来越多的人拼命捂住双耳,发疯一般嚎叫与求饶,令人看着就毛骨悚然。
杜继礼见状,脸色阴晴不定一瞬,心中终是叹息一声,朝景瑶大喝道:“请仙子停手,我们这就休战!”
实则这种局面下,真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只有大败亏输这一个结局。
乐家景瑶,真真不同凡响!
可是另一方面,这千音平乱之术又仿佛在考验人的意志,越是坚定的人,越能在这种局面下坚持作战,伺机夺取更大的胜果,比如燕归言。
“哈哈,不错不错!”
于混乱之中,燕归言依旧恣意大笑,趁机在人群中纵跃出击,霸气尽显,“那小妞,你有资格做我的乐师!”
此言一出,无数目光或惊愕或惊佩地齐齐望向他,包括景瑶那边琴音也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