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道人一边将这些事情细细地说,一边看李云心。
李云心微微皱眉听了一会儿,重靠回到沙发上,看她:“哦。感情这种事么。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她喜欢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有趣的灵魂呢。”
清水道人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要气得跳起来。”
“哼……”李云心撇撇嘴,“想要女人,我自己画一个出来就是。你和李淳风从前搞事情,想叫我被陈豢迷住。我猜我如果当真迷住了,你如今在说的事情就是为我预备的,是不是?”
“只是看样子,你自己解脱出来了。有人叫你心魔……看起来论心机,的确没几个人比得上你。”
“那就好好说故事。”李云心不耐烦地挥挥手,“时候还早着呢。”
他这么一边说,一边将手抄在袖子里,做出个认真听的模样。
清水道人挑了挑眉:“你倒是说对了。陈豢不在意他的相貌,只说他品性高洁,用情极专。两个人没有发生什么,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但知道那沈幕并没有别的意思,才不得不自己斩断了。可她修的不是道统、剑宗的那一套,能怎么斩呢?不过苦捱而已。”
“在百泽里的时候,就是因为那个沈幕而伤神的时候。”清水道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道,“不过呢……我那时刚刚生出来。喜欢什么,就真去喜欢什么。同什么……男女之别,并无关系。”
她说了这话,看着李云心。
李云心稍稍一愣,眨眨眼:“哦……哇哦。”
体力劳动者才会黑。贵胄公卿必然以白为美。也许是什么时候、哪个影响力比较大的人审美出了点岔子,于是上行下效,便在对“白”的这一要素的追求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以至于变成这样模样——一张大白脸上,只有两只红眼睛,两只黑鼻孔,两点红唇。除此之外,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种化妆的法子倒的确可以有效区分不事生产的尊贵者与卑贱者——顶着这么一张白脸出门,只怕稍流些汗水,都要冲出沟壑来的吧。
“这是当年一位有名的美人儿。是当时中陆女子竞相仿效的对象。”清水道人叹了口气,“我瞧见了,也觉得可怕,像妖魔。陈豢当年游历陆上,说有许多的女修也是类似的装扮。没有这样夸张,但亦不远。”
“但当年百泽之中的岛民们,因为几乎与世隔绝,又实在劳苦贫困,那样装扮的倒是少。即便是富豪贵胄,也不是那样子的。一地有一地的风气,我那里倒成了净土。”
“因为凝成我的阵法核心在百泽。因而我集了天地灵气出世,便不是这个鬼样子。陈豢大概也是因此,才在百泽中多留了些日子。”
“她既然能停留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李云心想了想:“这么说你们这九海娘娘,也是神智性情各不相同。偏你就是心思灵活,会说话的那个。”
清水道人莞尔一笑,美貌当真是惊心动魄:“陈豢说我的相貌天然去雕饰,正是她喜欢的样子。要说什么是机缘,这就是机缘了。我那时候刚刚成形,神智懵懵懂懂,却鬼使神差接了一句。‘我也喜欢你的样子’。”
“她那时候已经是太上了……”李云心低声道,“这句话接得妙。”
他是可以理解的。不到一年的功夫而已,他已经晋入玄境。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已经略有萧索之感。从前那个在市井之间游走的李云心远去了,只留下了这个拥有神魔之身的李云心。
他其实是怀念做人时候的感觉的,因而常做些人才会做的事情。又留刘公赞在身边,可以有个意气相投的“人”来说话。可如今的老刘也不是从前的老刘了。言语神色当中,都有了些“高人风范”。这是一件好事,但也叫李云心略觉遗憾。人总是社会性的动物,脱离人群太久,是要变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