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江湖,所谓匹夫一怒,远不止流血五步这般简单能够形容。
修为愈高,愈是如此。
帝王怒,流血百万。
匹夫怒,却是要让九州风雷变。
那千多年前的楚狂奴,修为不过神王巅峰。
便已然敢这般独身一人倒提残戈,于数百万甲士围绕中,如此呵斥秦皇。
他玄苍,更甚神王。
若非顾念世间唯一血脉,当日玄尸宗覆灭之时匹夫一怒,玉石俱焚又能如何。
说到底,还是留恋这红尘呐!
姜小蛮嘴唇动了动,含糊不清道:“前辈,我娘亲说过,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我又没招你,当真要恨也得有个缘头才是!”
被封了穴道,连说话都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行,当真让姜小蛮浑身不得劲,难受的紧。
见玄苍自顾自的发狂咆哮,姜小蛮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声音大了些许道:“前辈,你若要抽我魂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冤有头债有主,若真是我姜家那些老祖宗们当初与你有仇,你拿我一个后生晚辈来出气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闭嘴!”
玄苍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豆大的汗珠顺着发丝额前滚落在地。
方才,思绪混乱间,险些让他入魔。
过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双目如电一般怒视那临死还似话痨一般的少年,阴沉道:“老朽与你们姜家往日无旧怨,近日无新仇,你也不必耗费心神去套老朽的话。若非是我这孙儿非五域皇族血脉不可医治,临死前老夫也不愿与你们这些最是记仇的大夏朱雀结此死仇!”
此刻,屋外那薄如蝉翼一般,却血气浓郁至极的光幕,泛起阵阵涟漪。
有剑气肆意在望月楼中回荡,凛冽至极。
一十二道血色阵旗隐隐发颤,变得不再如先前一般稳固。
可想而知,屋外那位执剑破阵之人可谓是愤怒到了极点。
独孤桀手中长剑如蛟龙出渊。
剑鸣不止,有如沧海龙吟,能动九霄。
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凌冽过一剑。
北凉有剑,独孤立绝巅。
并非只是江湖中人抬爱,事实也是如此。
“玄苍,你若是恨我兄弟当初斩杀你那师弟,大可正大光明与我独孤一族下战帖,立生死而战。这般阴险去为难一个小辈,端得是不要面皮!”
独孤桀手掌微微发颤,虎口震烈,血洒一地,怒声喝道。
姜小蛮嘴角不禁一抽,暗暗腹诽这老货果真与族中长辈是有旧怨。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柿子还要挑软的捏。
自己祖母便是出身于独孤一族,这老货挑上自己这个软柿子来捏。
说起来,还真他-娘的有眼光,不算找错人。
“独孤桀,放你-娘的狗屁,江湖儿郎死江湖,我师弟死在独孤骜那莽夫手里,只怪他学艺不精,老朽若想要报仇,当年就出手了,何须等到现在!”玄苍起身,袖袍鼓荡,一道又一道阴厉无比的气息自袖中涌出,注入分散在屋内四处的十二道血色小旗当中,让那血色光幕再一次稳固下来。
独孤桀双手拄剑,冷笑一声,开口嘲讽道:“呵呵,这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们玄尸宗护短成风,打了小的一定蹦出来老的,端得九州无耻之最!”
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再一次挥出,劈斩在那血色光幕之上,丝毫不见停歇。
身后,一十三位北凉剑宗老族主一同出手,挥剑而出。
一时间,望月楼里,剑气剑意俱是交错。
在墙上,地板上,屋顶上四处留下一道又一道狰狞剑痕。
若非是建造望月楼所用材料不俗,为千年铁木,能够水火不侵,千年不腐不朽,抵御住了大半剑意剑气。
只怕是独孤桀一人,便能毁了整座望月楼。
玄苍怒极,双手负于身后,冷哼一声,呵斥道:“独孤桀,你这混账东西,要说护短,在九州,你北凉独孤敢称第一,谁敢称第二?从独孤龙城那老匹夫伊始至今,有几个不是护短还蛮不讲理,一个个莽夫闲的成天拿柄铁剑胡乱挥舞,霸道,好战,又喜好招惹是非。若非是得南域姜家庇护,你当真以为你们独孤一族能够气运繁盛长存至今?”
这仇本就已然结下,化解不了。
玄苍早看淡了生死,这次入北凉,不过是为自己孙儿安排好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