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踏步云端,缓缓自虚无中走出,俯视城下少年。
鬓髯如狮,声如洪钟。
杏黄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偏偏,眉宇间凝着一抹阴沉,不怒而威。
“师伯!”
徐寒衣再无方才风采,见老人畏之如虎。
匍匐下身去,谦卑而小心。
额前,身后。
皆是被冷汗浸湿。
面对死亡,没有几人真正能做到淡定从容。
怕死,为人之常情!
若无那柄玉如意突兀出现。
此时,万千柳矛必当贯胸而过,必是十死无生。
暗叹一声可惜,柳小凡唇角微扬,惫懒一笑,“是又如何?”
“归墟余孽,罪责当诛!宁杀错,莫放过!”
老人微微颔首,落于城头。
扭头,冲着身后一揖到底不敢起身的徐寒衣森然一笑,轻声开口:“寒衣师侄,瞧好了,这便是连你师尊都垂涎不得的封妖掌,今日师伯便传授与你!”
“归墟余孽,以封妖之名,赐予你死亡!”
话音落,劈掌而下,势如惊雷。
夜,静的可怕。
尘烟,四起如雾。
朦胧间,让人看得不真切。
明明是在南枝城中,如此喧嚣却无半点惊动城中一人。
仿若,漫天星光在此刻凝滞。
这一掌,有惊天之势,却无任何声息。
许久,尘烟散尽。
地面上,哪里还有分毫积雪。
方才,少年所立之处。
赫然,出现十丈深坑。
状若五指,其深,不知何许。
“师伯大恩,寒衣万死难报!”
赫然抬头,徐寒衣目露疯狂,叩首击地。
大邱国,封妖宗,传承不输九州。
封妖掌,上可击天。
掌出,红尘断,群仙叩首。
掌落,绝生灭,万妖涤荡。
自古,便是嫡传嫡的不世传承。
这个师伯,来历不凡,远不是自己那个明面上一统封妖一脉的师尊可比。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
这般卑微,在这个师伯面前,不亏。
人啊,活着,不就是为了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存在吗?
被师尊捡回来赐名徐寒衣的年轻公子,自小,便懂得自己要的是什么。
约莫是小时候被欺负狠了的缘故,在徐寒衣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藏着一股子戾气。
不求为仙,但求一世为尊。
有些东西,既然师父给不了,那就算给师伯当狗又如何。
在大邱,强者为尊。
不像九州,没那么多规矩。
大邱贫瘠,不及九州地大物博。
诸多宗门同生同存,自是残酷无比。
远没有表象那般平和如水。
水面之下,漩涡涌动。
封妖门人,能成为一代真正封妖天师的,十不存一。
自小见惯了生死,所以生性薄凉。
因为怕死,所以想要活着,想要好好活着。
“呵呵,你倒是机灵,完全不像是我那迂腐师弟一脉所出。”收掌,老人冷冷一笑,似是嘲讽,又像在自嘲,“封妖门人,若多出一些师侄这般无尘璞玉,老夫何至于去与你师尊夺那宗主之位?大邱国,御妖一脉,有九玄老不死撑着。控妖一脉,又有王室掌控。往昔妖宗三分,独我封妖一脉青黄不接,现在有涤天老祖宗坐镇不假,可老祖宗天人第五衰将至,独木难擎。天人之下,众生皆为蝼蚁。我处处与你师尊争锋,非是贪慕宗主之位,无非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