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力凝柔荑,扶柳荡岗山。
小道士倒也倔强,挡在赢瑶身前。
身形一动不动,如山一般。
不闪,也不避。
一身剑气一凝,又一散。
呼吸间,便将如山力道尽数化解。
无视身前诡笑面具。
小道士反而扭头,望向窗外,结结巴巴道:“多…多…谢赢…赢大哥!”
“哈哈!”
窗外,一声长笑响起。
去而复返的赢殇陡然出现在大厅之内。
长袖舒展,如仙人朝拜。
一卷巨幅水墨自虚空中显现,被赢殇挥手展开。
清朗吟哦,似远实近。
“诸位,入我画中来。”
小道士挠挠头,冲一旁早已泪水涟涟的秦瑶微微一笑,身形便是消失不见。
“可敢入此画中?”
幽公子不见言语,面具上表情依旧。
随之,化作一道黑光。
直奔空中古画而去。
空中,早已开卷三分的‘逐鹿仙图’,逐渐飘落于茶台之上。
“大哥,他们……”
杏眼瞪着自己大哥,秦瑶可怜兮兮问道。
台前,只见画中泼墨无数,却早已看不出所画何物。
“唉!傻妮子!”秦殇无奈摇头,轻笑道:“放心,两人都没事!”
踱步到茶台前,轻拂衣袖,便见点点梅开如水墨氤氲。
随之,一副清晰画面渐渐显现出来。
山水其间,重阁伫立。
有湖有波,风息不止。
秦瑶双手扶台,低头看去。
只见画卷中间,涟漪不止湖上。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默然对立。
刚刚松口气,却又见二人瞬间由静转动。
仅用一吸。
忽而,黑影消失,白影闪避。
忽而,白影追击,黑影避退。
其间,鬼气森森,直欲择人而噬。
抑或剑气堂堂,斩月落星。
“此卷,名曰‘逐鹿’,上可困仙,亦能屠仙。”一旁,负手而立的赢殇声音很轻,“乃是我前些年修行偶然所得。”
言罢,剑指当空划过。
秦瑶便见卷中本来平静的湖面上忽地立起一道水墙,逼得原本欲立定生死的白玉京与幽公子二人霸气分开两旁,攻势尽消。
同时,妙公子微微一笑,淡淡道:“在此卷中,我要其生,便生!要其死,便死!”
幽公子本已将小道士引入瓮中。
正要痛下杀手之时,却意外察觉到一股透明风刃袭来。
仓皇下,只得抽身后退。
得此空隙,小道士拍了拍胸口,暗呼一声侥幸。
旋即,赤色桃木长剑脱手而出。
小道士立于半空,如履平地一般。
眼神微眯,气机涌动。
口中,念念有词。
一步迈出,连踏之下瞬间闪身在百丈之外。
见得幽公子厉害,神色愈见严肃的白玉京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旋即,只见小道士挠挠头,认真道:“姑…姑凉,可…可要…要注意了,小…小道,不…不会…留…留手了!”
“哼!”冷哼一声,幽公子凤眼微微眯起道:“小牛鼻子好大的口气!”
下一刻,白玉京身上道袍无风猎猎。
小道士手中火钉木剑直立,恰如剑仙临体。
剑诀接连变幻四次,驾驭木剑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
半息之后。
天地,早已布满了无隙剑阵。
掐诀轻喝,无数木剑调转剑头。
齐齐,向幽公子掠去。
破空声起,剑意凛冽。
画卷外,赢殇眼中笑意更浓。
“要其灭,便灭。”
一口气吐出。
霎时间。
天朗气清,炎日归返。
空中,只剩白玉京手中一剑。
二人齐齐往空中望来。
妙公子赢殇则是长笑出口。
得此图以来,空有屠龙之术,却无处可用。
如今,一举困下两名同境高手。
这让妙公子如何不爽?
笑到中途,丹凤眼微微眯起。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陡然跃入脑海。
这幽公子,还有结巴小道士。
杀,还是不杀?
“你是…幽公子?”
碧玉灯笼摇晃,秦瑶这一击本意不在伤敌,而是逼迫对方从暗处现身。
可待看清来人面上那张鬼脸面具。
心头,不免一跳。
“暗幽香乃远,提扇闻鬼鸣。”
“且看眼前人,何处不识君。”
世人相传,七公子之中。
不同于磅礴大气的帝公子帝俊。
亦不同于阴毒狠辣的毒公子唐绝。
更不同于君子如玉的自己大哥。
眼前,这面罩半哭半笑鬼脸面具的幽公子。
却是最神秘莫测一位。
何方人士?
不知。
是男?
是女?
不知。
所修功法?
不知。
境界如何?
不知。
唯一,可以肯定的。
则是幽公子面上所覆鬼脸面具,能决定遇见之人是生,亦或者死。
笑脸对人,菩萨低眉。
哭脸对人,阎王来信。
……
“长辈?哼!笑话!你是谁家长辈?”
见对方是和自己大哥同辈分的幽公子,秦瑶并不忌惮。
冷哼一声,手中碧玉灯笼轻轻一晃。
灯笼中,瞬间有碧幽色火光闪动。
低下手中宫灯,背在身后纤纤玉手冲小道士悄悄摇了摇。
将这一些看在眼里,幽公子摇头冷笑,轻声道:“我与你哥哥以同辈之礼相交,长兄如父,说是你家长辈也不为过吧?”
“你…”秦瑶杏眼圆睁,气鼓鼓的。
伸手,打断秦瑶插话。
殷幽抬起头,半边笑脸面具下眼神澄澈,打趣道:“好一双勾人儿的杏眼,走近点,让幽哥哥好生瞧瞧,便不在你哥哥面前告你和…嗯!这小牛鼻子亲热的黑状,如何?”
说着,幽公子半抬起白哲手臂。
仿佛算准了秦瑶会主动过去让自己抬起她的下巴。
“你!登徒子!”
秦瑶身份,哪怕是在整座九州都是贵不可言。
虽然,从小拜入身后宗门修行,吃了不少苦头。
但周围,无一人不将自己视为掌上明珠一般宠爱。
加之地位超然,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当下,银牙暗咬,手中宫灯碧幽色火光大盛。
烛火中,冷冽煞气磅礴而出。
一抬手,便要上前给这个败絮其中的幽公子一点颜色瞧瞧。
同时,心中也有些许不满。
暗骂身后那条臭鲤鱼,死鲤鱼!
就这样看着自己被欺负,竟然不敢做声!
哼!
枉费自己…
等收拾完这个登徒子。
自己定要这条臭鲤鱼好看!
想着想着,赢瑶姑娘越来越委屈。
一双杏眼微红。
隐隐,已有了泪花。
忽而,眼前一花。
不知何时,小道士已经挡在自己身前。
神情疑惑,口中喃喃自语。
“哥…哥…哥哥?”
“明…明…明明是个菇…菇凉,女…女施主,怎…怎…怎么自…自称什…什么哥哥?”
要说,小道士也是蔫坏。
明明,是个臭结巴。
可当说到‘姑娘’二字时。
特意学着当初柳皮脸模样咬字不清。
“菇凉?”
聪慧如秦瑶,哪里还想不通小道士口中姑娘是指哪位。
顺着白鲤鱼目光望去,正好看见站在二人身前不远处的幽公子。
黑发如瀑,身形纤长高挑。
脸上戴着面具,倒是看不出情绪起伏。
不过…
秦瑶一双杏眼眯在一起,露出两颗小虎牙。
一手,提着灯笼。
另一只手,叉着小蛮腰。
晃了晃小脑袋,乐呵呵道:“臭鲤鱼,你说他是女施主?”
“小牛鼻子休要胡说!”
微微一怔,幽公子立时冷喝出口。
话音未落,秦瑶眼前又是一花。
幽公子,已然一步跨到二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