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小青猛地从唐绝怀中坐起,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唐绝的脸,语调坚定大声呼喝。
双眼,神采尽失去。
显然,已毒发至盲。
“公子,快走!有人要害你!”
“快走!”
“快走!”
那本该清脆无比的嗓音也渐渐变得沙哑,声如杜鹃啼血。
“公子…快走…”
几吸之间,返照回光也已逐渐暗淡。
唐绝紧紧抱着毒发的小青,不出一言。
不想再问,也不想知道。
只想用力抱紧怀中姑娘。
不让她远离自己半分。
聪慧如她,又怎会明知自己会察觉亦在那杯盏中下毒。
饮下那盏茶时。
唐绝便是在想,能这般死在她怀中貌似也蛮好。
抱着怀中的姑娘,唐绝发现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她。
初见时,便总是觉得是看不够。
如今,哪怕青丝白发也一样那么好瞧。
“公子…”
“别去找小世子,他…”
话语未落,小青便已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一梦,千年。
“小青,你累了,好好睡一觉!”没有丝毫犹豫,唐绝摘下那串向来不离身的佛珠,轻悬在她身前。
佛珠离身,唐绝身形一个趔趄。
口中,鲜血不断滴落。
纵如此,他最先想到的却是小心不让小青身上沾染一滴。
初见她时便觉世间竟会有女子如此干净。
走时,也自当清爽。
自己,可千万莫要污了她的衣裳…
窗外,雨停了。
一轮红日倒悬琼霄之上。
日渐西垂,将两人影子拉的很长。
“小侯爷…”
忽然,一道略微有些低沉的嗓音凭空而起。
屋内,唐绝影子开始变得扭曲。
到最后,竟是跃然而起渐渐化作与唐绝一般无二。
“影奴,许久不见你出现了。”唐绝没有抬头,看着怀中恬淡女子,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了怀中人清梦,“若是想说一些逆耳之言,我奉劝你换个时候!”
这一世,她本已过得艰难。
如今,安睡着。
自己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小侯爷,世子殿下有下落了…”那‘影子’正要张开说下去,眼神忽然一凛,看向窗外某处街角,轻笑道:“何时连‘黑冰台’也变得这般堕落了?”
唐绝没有转身,身如石塑。
他,声音很冷,“素听闻黑冰台中蝶公子最玲珑,是天眼老前辈钦定接任人,你我本无交集,我亦未曾想过要与你为敌,只可惜是你逼死了青儿!”
“世人都畏毒公子最是无情,今日却与传言中,甚不相同呢!”来人轻笑,空灵声音愈来愈近,“不管你信不信,今日我是来救人的…”
话音刚落,两边窗户怦然洞开。
屋内,光线一亮。
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俏丽女子出现在屋子正中。
“呵,救人…”
稍稍把怀中佳人抱得紧了一些。
毒公子望向来人,眼神森然。
“公子,你说什么?”
小青眼睛一眯,看向唐绝。
似是没有听清唐绝的话语。
烟花之地出身的女子俱是有颗玲珑心。
自从跟了自家这位公子。
时间久了,总会有些心有灵犀。
既然,自家公子那般在意这位‘妖公子’。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能猜个所以然来。
“没什么!”唐绝回神,看向身旁这个如今日渐成为蜀州唐门今世大长老都要为之侧目的女子,有那么一抹恍然。
视线落向远山。
北国风光,鲜少有烟柳画桥。
青鸾镇,更似南枝。
已是寒冬,却有如丝细雨亘古未变。
那风光,不只落在小城雨巷。
客栈前,及目之处。
有荷塘十里。
更是敛于身侧美人眼底,袖间。
最是那一低眸的缱绻。
唐绝双眼微微眯起。
瞬间,神色收敛。
初见她时,袖舞流云。
那一年,是在炎热无比的夏日。
蜀州俊秀,多烟雨。
楼宇万千,最销魂!
那一年,身旁的姑娘还不叫小青。
那一日,她跳舞的时候,好像一棵开满花的树。
绚烂,绮丽!
莲步轻移间,似乎有浮动的香,好像一瞬间,整个世界炸裂开来。
连这潋滟湖光也不能撼动其半分,好像她即是永恒。
蜀州城里,鲜少有人知晓那在最好年华仙逝的‘雨花魁’。
后来,成了连唐门中人都要为之色变的‘天毒女’…
唐家天毒女,索命俏阎罗。
世间毒有万般。
青青蛇儿嘴,黄蜂尾后针。
二者皆不毒…
最毒,莫过天毒女。
“小世子,他…”话才出口,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声叹息,“何苦来哉!”
“是他?”小青脸色再变。
浑身,不禁猛的一颤。
沉吟半晌。
唐绝声音很轻,“小青,你若要想动手,机会只有一次!”
并无言辞厉喝。
却不啻于惊天怒雷。
“公子!”
蓦的,青姑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藏于袖间的纤白双手。
指间,微微一颤。
“唐门天毒女,索命俏阎罗!”偏过头,唐绝嘴角划出一抹弧度,自嘲一笑道:“有道是阎罗叫你三更死,怎敢留人到五更,还不动手么?”
“公子…”
本来面目惊慌的青姑娘。
此时,却收了婉转。
莲步向前,薄雨濛濛,一截如玉腕伸出窗沿。
抬手,承接那接天倾泻的无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