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下了马车,她对跟随的采苓说:“你们先回去,我去西湖边走走,你们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采苓欲言又止,又不敢不从。
杜玉清一个人沿着西湖边漫步,夏日的夕阳在湖面上闪烁跳跃,湖边的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杜玉清觉知着自己的烦躁,那是一种后脑勺和脖颈处持续的燥热;是心里对林莹玲一个个不好猜想的念头,杜玉清注视着自己身体的反应,把一个个只是臆测的念头用理智逐个开解,两刻之后,身体放松下来,心里也恢复了清明。
走到苏堤后折返,杜玉清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注视着夕阳西下的西湖,这里一隅荷叶茂盛,虽然还未到荷花盛开的时候,但小荷已露尖尖角,你可以说它有种惹人怜爱的羞怯风情,你也可以说它有种蓬勃的生机,同一种事物不同人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对莲花,周敦颐说它是花之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而有人因为“莲”和“怜”同音,常在诗词中借此表达“怜惜”的意思,如“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此类充满了顾影自怜之意;还有人觉得“莲”更多是“恋”,可以表达欢愉、兴奋与忐忑不安交织而成复杂心理,其实这都是人自己的情绪和心里的投射,自作多情而已,“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想到这里杜玉清自嘲地笑了,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个人的命运自有天定,造化本无私,世上诸含识,各因其前世今生的修行,自己作为朋友只能尽力帮忙,却没有办法替她生活,这也是自己的修行,且放下吧。
然而有的事情就是这样诡异,你千难万险的寻找,却遍寻不到;你放下了,它却随意地呈现在你的面前。杜玉清走了没有多久,突然听到芦苇后面传来一个嘤嘤哭泣的声音,她心里一动,走过去一看,那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湖边哭泣的不正是林莹玲吗?
“玲姐姐,你怎么在这?”杜玉清小心翼翼地问。
林莹玲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回头看见是杜玉清顿时如见亲人般委屈扑进她的怀里不能自已地放声痛哭,她哭得是如此悲恸与绝望,让杜玉清肝肠寸断不由地陪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她的哭让林莹玲反而哭声渐弱,后来从林莹玲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杜玉清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果然如她原先预想的一样,自从上巳节后徐法尊便展开了对林莹玲猛然的追求,林莹玲开始时还保持着矜持,但禁不住徐法尊锲而不舍的坚持,又是温柔的诗词传情,又是见面时的温情款款海誓山盟,最后终于打动了林莹玲的芳心。
林莹玲嘤嘤抽泣,“他说徐家只让他求娶林家小姐,并没有指定是哪一位,他已经向长辈表明非我不娶,让我放心,他一定会娶我的。昨天我才知道徐家已经向我三姐下聘了,他怎么能这样?前一天还和我言之凿凿指天发誓,后一天就弃我如草芥。今天我不甘心想找他去论理,他却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了,还是门房见我们可怜,才对芙蓉说:这没有用的,他家小公子一年里不知有多少姑娘上门来找,让我们赶紧走,否则会自找没趣。阿杏,”林莹玲眼泪汪汪地说:“他这么能这样?!他不是受圣贤教育吗?他读的那些书呢?为什么他可以满嘴的仁义道德,私下却是一肚子坏水?我真恨我自己瞎了眼,被这样的斯文败类给蒙蔽了。阿杏,我真恨我自己啊!我想自杀,走到这样却又不敢下水,想到我就这样死了,尸体得多难看啊。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去死都这么懦弱。”说罢又放声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