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让她印象深刻的经历,后来虽然没有机会再去骑马了,但老兵的教诲她一直铭记在心,如今想来正如父亲所说:万法归一,骑马的方法不也是练功的法门吗?
“立身中正,拎腰圆活、均匀放松、身心合一。”
世界纷繁复杂容易使人迷惘,物是人非起起落落让人难以琢磨,其实细究之下其中不乏简单而深刻的道理。道家说:万物无不有道。佛家说:只要心静,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世界如此奇妙,诚意正心、格物致知,再到修齐治平是顺理成章的事。
所以有了这点认知和经验她虽然有些紧张,倒也不怵。借着城里的路人多不能跑起来,杜玉清也就放松心情,利用这段路程慢慢熟悉和适应着这马的节奏。
这匹是河曲马,躯干呈现枣红色,鬃毛、尾巴和四脚却又是黑色,马头长,颈部宽厚,眼睛半敛着,左右晃动着一步一趋往前走。杜玉清抛开自己,进入全心的感知中,慢慢地她感觉她和这匹马融为一体,马就是她,她就是马。马轻快地迈着步伐,犹如她在田野惬意地散步。神奇的,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这匹马温顺、沉稳的性情。
杜玉清突然有所醒悟,常胜并非没有想过她是否熟悉骑马,而是特地为她挑选了一匹体型健壮而性情温和的良马啊!杜玉清再一次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惭愧。
出了杭州城西门,杜玉清一行开始策马小跑。这个时候内河大都结冰无法行船,只能选走陆路了。往京城的大路就这么一条,不怕追不上。刚才复杂打探消息的家丁回来报告说押解杜渊之的一共有四个人,其中只有一位百户和一位小旗两人骑马,另外两位缇骑步行,他们的速度快不了。但杜玉清内心如焚,希望早一点见到父亲。
果然,出城不到十里杜玉清远远就看见了父亲。从背后看去,被剥去官服的父亲身上穿着单薄的中衣外罩小袄,脚上仍穿着双云头靴,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外,身上没有受过刑的痕迹。他的双手前拢,应该是手上绑着绳子,可能是因为还未被定罪,他的脖子上并未戴着枷具。只见他含胸拔背,松肩坠肘,步如猫行,仿佛闲庭信步一般。
杜渊之的身后踢踢踏踏跟着两位缇骑,腰上都别着大刀。后面还有两位骑着马穿着圆领甲冠服的校官。其中一位就是杜玉清认识的程羲和了。
杜玉清勒住缰绳,停下了脚步。宁夏跟上来,不解地看着她。杜玉清抿着嘴目视前方,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无比激荡,这一刻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焦躁、软弱和害怕。锦衣卫的凶残恶名昭彰,她心里多少有些害怕,更有自己不能胜任的担忧。
这一刻,她紧张得唇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