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世态炎凉

范斯远口气有些讥讽地说:“我一回来就递帖子到叶次辅的府上,这位次辅大人好像日理万机吧,至今都还没有一个回音呢。我祖母的葬礼倒是派人来参加了,惺惺作态的,就是没有吐一句实话。”

杜玉清皱了皱眉头,疑虑地说道:“据我所知,余得贤一直在为这个案子上书鸣冤,还有御史也一直在弹劾刘瑾,听说也是他的授意,不见你也许是下人的自作聪明欺上瞒下,也许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还不是又想明哲保身又想流芳百世。我给你说,这次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余得贤就是个沽名钓誉之徒,他为了维护他这耿介正直的美名,显示他是位端方君子,一方面让他的门生弟子前赴后继上疏弹劾刘瑾,一方面为了维护自己的清誉,对那些获罪的下属不闻不问,仍任由他们死去活来,还鼓吹什么廷仗如果杀身成仁了是舍生取义,是为国家的大义。为了保持形象他从来不收下面的冰敬碳敬,自己家里也是一贫如洗,家里人出门都是破衣烂衫,到我家吊唁时抠抠索索就给了五十文。他这样做这有意义吗?这为名也是一种功利好不好!你之前你说的对,为政一方就应该先让百姓生活富裕,而不是什么教化。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而不是相反。“

杜玉清苦笑,这范斯远一下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范斯远显然压抑许久,继续愤恨地说道:”经过了这一事我算是看透了这世态炎凉了,人都是趋炎附势的,昨日还涎着脸儿上竿子来巴结,今日就装作不认识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无情无义之极。”

杜玉清笑了,劝道:“你都知道这些人是趋炎附势的了,做什么还为这些人生气?”

范斯远愤愤不平说道:“我为父亲不值。”继续又是一通抱怨。

杜玉清可以理解这个自小就被捧着的公子哥儿突然从云端被打落掉进尘埃所受的打击,却无法认同他这么偏激的态度,一味地自怨自艾沉浸在个人得失之中,一时没有忍住,站起来生气地指着范斯远说:“范斯远我对你真是很失望,令尊做错什么,要你为他不值?

亏你还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生。你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不就是递了帖子几天没有回应嘛!用得着这么决断说人家就是明哲保身吗?你考虑的是令尊的处境,余得贤也许要考虑的一干下狱的文臣的处境,是关乎群体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轻举妄动。况且令尊是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你说看透了这世态炎凉了,那秦济中呢?他冒死来救你的父亲,你把他置于何地?是,很多人是趋炎附势,你凭什么说他们不对呢?自我保护是人的最大本能,在你家落难的时候,你有何能何德让人仍然上杆子奉承你巴结你?你有功德与人吗?你在意别人的脸色,就没有想想曾几何时你自己有没有给过别人的脸色?

别人原来看重你,奉承你,不过是看待令尊的面子上敬你三分,你非但没有觉悟还自以为是。现在人们不过是还原应该的客观,这有错吗?

即使退一步说,确实有那落井下石以怨报德的小人,这也是很正常。任何社会都有这样的奸佞小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就有冲突,这有什么奇怪的。用得着这么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吗?!”

杜玉清一口气说完,看见四哥杜文胜目瞪口呆地盯着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太过犀利了,不禁有些羞愧,她说范斯远太偏激,自己还不是正在犯同样的毛病?

范斯远一时也有些怔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这心高气傲的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批评?杜文胜都担心他受不了会一下翻脸,站起来就走掉。一直提心吊胆的。

好在杜玉清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放低了语气,说:“对不起,这些日子我也有些心气浮躁,说话口气太重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