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却主动和韦孝宽等和谈,在裴子烈看来多少有些李荩忱自作主张,
环顾四周,李荩忱的声音压低一些:“大士,说句诛心的话,你觉得我们在朝廷的心中还算是忠臣么?朝廷对我们是什么态度,难道你看不清楚?”
裴子烈一时语塞,李荩忱说的什么意思他很清楚,朝廷是怎么看到他们的他也心知肚明,之前裴子烈也曾经不止一次向自己麾下的徐德言等人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是真正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裴子烈多少还有些犹豫不决。
毕竟他从小被灌输的就是“忠君报国”的思想,朝廷做的固然有些过分,但是想要裴子烈彻底和朝廷斩断联系肯定是不可能的。
李荩忱也并不着急,只是淡淡说道:“至于某为什么想要在这个时候和韦孝宽和谈,想必大士你心中也很清楚。这一战如果还能打下去,某肯定不想放弃,可是某不能再打了。”
裴子烈微微颔首,他知道李荩忱的考量。
这一战从过年持续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大军调度、来往征战,对于李荩忱那薄弱的体系来说都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如果不是江陵那边时不时有粮草偷偷接济,再加上裴子烈攻破蜀郡有所斩获,恐怕最先断粮的不是韦孝宽而是李荩忱。
这一场征战已经耽误到了今年的春耕,李荩忱显然不想继续拖到夏天再耽误夏收,更何况后方南部郡工坊的运转也已经到了极限,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补充更多前线需要的兵刃箭矢,尤其是在战线越推越远的情况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李荩忱还有很多俘虏需要安置,还有很多从山中走出来的巴人需要安顿,这些都容不得李荩忱继续在这苍溪谷停留太长的时间,毕竟这些事情他不可能全部都交给后方的唐亦舜、唐正良等人负责,这样李荩忱的命门可就彻底掌握在峡江唐氏的手中了。
还好顾野王从江陵为李荩忱带来了不少人才,至少现在在李荩忱的后方还没有形成明显的一家独大情况,但是群龙无首,李荩忱身为现在整个体系之中的统领者,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后方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所以他也想要抓紧结束眼前的战事。
崔弘度显然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点,微微颔首:“请讲。”
李荩忱和裴子烈下意识对视一眼,不由得的在心中感慨一声。这些世家出来的子弟,面对这样的情况倒也真的是稳得住。这崔弘度前来军中真的是屈才了,或许去当文官更好一些。
李荩忱紧接着说道:“崔将军当然只能一个人回去,我们不可能允许这么多士卒跟随崔将军,不过崔将军放心,山上的这些弟兄,只要能够主动放下兵刃,某保证肯定不会为难他们。”
“这······”崔弘度眉毛一挑。
这分明就是让他们投降嘛,能够把话说的这么委婉客气,倒也是“难为”李荩忱了。
看崔弘度似乎有些犹豫,李荩忱的手缓缓落在佩剑剑柄上:“怎么,崔将军是觉得我们没有办法将这座山头拿下来么?此时允许贵部放下兵刃,也是我们向韦孝宽传达的善意,如果崔将军不领情的话,那恐怕今天我们说的别的话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崔弘度苦笑一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已经不给他另外的选择了。反正崔弘度也不指望能够凭借这么点儿兵力再翻起什么波澜,李荩忱既然允诺了,那他也只能相信他。
至少崔弘度自我觉得李荩忱的话里话外还是带着诚意的。
他盯着酒杯之中平静的液体,重新缓缓将酒杯端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下肚,个中多少苦楚,恐怕只有崔弘度自己心中清楚。
重新放下酒杯,崔弘度缓缓说道:“既然回去复命,自然不能空手,不知道荡寇将军有什么条件,想要某告诉两位老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