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顼缓缓的坐下,心中暗暗叹息,这些人前来的目的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允许,方才能够正大光明的对李荩忱下手,而陈顼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自己的看法,对于他们来说却并不重要,他们只需要陈顼的命令就足够了。
这个时候的陈顼,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傀儡,即使是百般不情愿,可是依旧在被沈君高等人牵着鼻子走,因为沈君高他们知道,这个请求陈顼肯定会答应,而答应了之后再怎么做就是他们的事了,和陈顼没有多少关系。
“你······怎么还不走?”陈顼的目光落在陈叔宝的身上,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长子、未来南陈的皇帝依旧站在那里。
陈叔宝犹豫片刻,低声说道:“父皇身体不适,这捉拿乱贼已经有这么多臣子前去了,儿臣无能,就不在其中添乱的好,不如在这里陪着父皇。”
“你······”陈顼一怔,声音也随之一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也难为你一片孝心,那就在此处,我们父子两个一起等着,倒要看看这建康府,还能被他们翻起来多大的风浪。”
一边说着,陈顼一边无奈的上下打量陈叔宝。
虽然陈叔宝表现的越来越没有主见,但是至少当初让自己欣赏的那一份孝顺和憨直还在,只希望这一份本心能够不被他身边的世俗所腐蚀和淹没,更希望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救他一命。
“儿臣遵旨。”陈叔宝如蒙大赦,急忙上前几步,“孩儿近日寻觅得几本古书,颇有意思,当与父皇分享。”
陈顼伸手一撑扶手便想要开口呵斥,身为堂堂太子,脑子中在想的竟然一直是什么古文古书,当真是耻辱!
不过当陈顼正好看见陈叔宝诚恳的目光时候,这一股怒气不知不觉得消散下去。或许自己也不该对陈叔宝要求太多,现在京中大乱,而他们在这大殿之上静候结果,正是最安静和最需要平心静气的时候。
与其讨论难以判断结果的朝中事宜,还不如直接说说这诗词歌赋来的好。
因此当陈叔宝娓娓道来的时候,陈顼并没有开口,只是斜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一时间竟有些昏昏欲睡。
仿佛门外的冲天火光,已经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陈伯固等人的声音尤且在耳边回荡。
而这么多人当中,只有陈叔宝没有开口,没有动作。似乎感受到了不对,陈叔宝下意识的微微侧头,只感觉一道道目光汇聚在自己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这才明白过来的陈叔宝,当即一咬牙,同样有如陈伯固等人,伸手解下来自己的官帽,捧在手上,微微躬身,只不过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什么,显然这样逼迫陈顼,甚至是以自己的性命,让陈叔宝多少有些不情愿。
已经沉默很久的陈顼,手指一直在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陈伯固等人已经以死相逼,事已至此,陈顼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霍然睁开眼睛,这一双已经混沌太多年的眼镜,出乎意料的展露出来精光,陈顼的声音很低沉,有如鼓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田:
“传旨,李荩忱既尚公主,当辞实权,即日免去镇西将军、持节都督巴蜀之职。若是不从,当即锁拿!”
“臣遵旨!”沈君高等人当即大喜过望。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内侍慌张的冲进来:“陛下,不好了,汉中侯府走水了!”
“慌什么!”陈叔坚和陈伯固等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呵斥,身为皇室他们当然有在这皇家大殿上呵斥内侍的资格。而沈君高察觉到什么,不等陈顼开口,就着急地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如果不是陈顼在这里,恐怕沈君高早就已经大步上前直接将这个内侍给提起来了。
那内侍战战兢兢的看着周围,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大殿上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微微颤抖着说道:“汉中侯府走水了······”
“汉中侯府?”一时间陈伯固等人都有些懵。
而沈君高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推开殿门。
不远处的南天,已经被渲染上了红色,显然一场大火正在那里燃烧,那正是李荩忱府邸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