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的眼光太过直白火热,惹得穆流芳不自在起来,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同云夫人打了招呼。
“流芳!你怎么来了?”
云夫人朝女儿瞥一眼,见她直愣愣地盯着穆流芳看,心里不由叹息。到底是当娘的,自己女儿想些什么能不明白?但以穆流芳的身世,云樱怕是摸不到穆家的门槛。
她也算是看着穆流芳长大,他比刚及弱冠的云琅小半岁,云锦书在桐光书院讲学的时候曾指点他一二,当时便觉他小小年纪却才智过人,将来必成大器,没想未及弱冠便夺下状元,深得皇上赏识,照这个势头,今后也当是青云得意、十旬四职。
穆流芳同云夫人讲明来由:“方才看见云小姐一人在路上,有些担心,就过来问问情况,多有叨扰,还请云夫人见谅。”
云夫人哪会觉得这是叨扰,热络地叫人上茶,引他入座。
云樱开口道谢:“劳穆公子费心,还特意走一趟,我不过是惊马后摔了一跤,并不碍事。”
穆流芳抬眸,客气一笑。
云樱总算明白原身深陷的原因,这般风姿卓越的竹马,若是没有十足定力,很难架住他这温浅一笑。
云夫人在一旁接过话头,后怕道:“险些掉下山崖去,绣鞋都被血打湿了,这叫不碍事?”
穆流芳闻言,扣着茶盏的手一顿,愕然地朝她脚上看去,果不其然瞧见染血的绣鞋,怕耽搁她看病,赶紧道:“快让大夫瞧瞧。”
请来的大夫是一直给云樱看病的那一位,给她诊过脉后略略吃惊地捋过胡须,告诉她:“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又害了暑气,我开一剂安神解暑的药便可。至于她脚上的伤”他叫来助手,是个年轻的姑娘,“阿阮,待会儿替云小姐把药抹上,动作仔细些。”
云夫人闻言,这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大夫写方子的时候,又狐疑地问了句:“近来云小姐可有吃什么补膳?”
云夫人答:“就是大夫您开的那些药,平日她吃得清淡,没做什么补膳给她。”
“那就奇怪了,云小姐的身体比先前好太多,脉象正常,倒寻不出丝毫毛病。”他顿了顿,思忖着道,“一直吃的那几味药暂且停了,若是身体又出状况,我再定夺。”
此话一出,正堂里的几人都愣住。
云樱自幼身体不好,可谓是抱着药罐长大,先前还虚弱得不能下榻,怎突然间就……
知晓其中缘由的云樱有些心虚地垂头,银发男既能渡魂,区区病魔,又岂是他的对手?
大夫寻不出原因,只能暗暗称奇。
云夫人不敢相信,反复问了好几遍,得知女儿身体真的有所好转,惊讶之余竟喜极而泣,她赶紧用绢子捂住眼角,自嘲道:“瞧我高兴得!真是失态了。”
端坐一旁的穆流芳也流露出喜色,从相识起云樱便总是一脸病容,手边随时备着药丸,天气稍有变化,便呼吸不畅,即便出门也总坐在轿子里吹不得风,娇弱得好似轻轻一碰都会碎掉。
虽说她此时狼狈不堪,面颊却透出健康的红,一双乌黑的眼仁清澈得发亮,仿佛精致的瓷偶有了灵魂,顷刻间充满生机。
这样的云樱,让穆流芳感到陌生,却也为云家人感到高兴。
他道声恭喜,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