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越阶挑战之说!
在沈飞为了击破白骨老祖的招数而受了重伤的时候,对方只是略微损耗了一些气力,一点实质性的损伤都没有,差距永远存在,只有不知疲倦地千锤百炼才能够将这份差距缩小。
——进攻!
经历冥河一役,沈飞和楚邪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两人相距两三米远,面对从天而降的强大杀招,极有默契地叹息一声,眼中没有丝毫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和兴奋。
——若早生十年,老子一定比你厉害!
这是两人脑海中同时闪过的话。
仿佛心有灵犀,他们极有默契地对望一眼,继而转目望向迎面扑来的杀招哈哈大笑:“老子不服输,别以为就这样完了,老子不服输!”
伴随着他们的笑声,三千野马离体而出,幻化成型,生死面前,楚邪再无保留,三千野马尽数出动,正面迎上敌人的攻击。
“看我的!”白骨老祖又想施展冥火,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已被颜色各异的花瓣遮蔽,马上意识到危险,散去进攻招数转而自救,而洛萨也不得不暂时遁入虚空之中。
沈飞和楚邪骑乘头马,扬长而去。
……
坐在放生池前的净心和净灵目视这一切的发生,脸上流露出不一样的表情,两人虽然同是穿着洁白的袈裟,同样透露出宁静的气息,但净心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净灵的脸上则一直挂着普度众生的笑。
望着放生池中出现的画面,净心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净灵却道:“师弟,你刚才可有想过沈飞就这样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净心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不可生妄想,不可动杀念。”
“师弟,你我之间的了解就如同一个身体的左手和右手,何必在我面前伪装呢。”
“善哉善哉。”
“拜托与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再摆出一副虚伪的面孔。当年那件事情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根本完成不了,你我的宏愿一致,都是要在人间建立一片极乐净土,何必掩饰内心呢。”
“善哉善哉,善哉善哉,师兄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弟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不过师兄还是需要感谢你,就是因为有你在,师兄才可以放手去做,没有后顾之忧。”随着净灵的挥手,放生池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城外的场景都不见了,“一直以来你和我就如同铜钱的正反面,我去做肮脏的事情,而你负责维持寺庙的繁荣,多少年了一直如此,事实证明你我当年的决定是对的,否则也不会有佛教如今的壮大。现在就差这临门的最后一脚了,迈出这一步,蜀山道统将从九州大地根除,之后再肃清了魔教,则净土可成。”
“善哉善哉,往事如烟,选择面前作为师弟我大多听从你的安排,唯独这件事情实在不敢苟同。道宗虽与佛宗理念不合,但同属正道,不应自相残杀,若以清除异教徒的名义开战,他日佛道俱损,岂不给魔教提供了可乘之机。”
“师弟啊,师弟,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魔教那群妖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他们都是恶人,是因为邪恶聚集在一起的,并不存在信仰的问题,但道宗不一样,道士的信仰与我佛门不同,只有尽快将之清除,人民的信仰才能稳固而坚定,人间方有安宁,可为净土。”
“师兄,净土之上人人平等,如此恶意地清除异己思想不合适吧。”
“师弟,道宗思想是邪恶的,是异端,有它存在的地方便是污秽之地,永远成不了净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可是师兄……”年迈的净心在年轻的净灵面前竟像是弟弟面对兄长那样充满无助和请求。
“师弟,无需再多言了,这场清除异教徒的战斗是一定要打响的,无论你怎么拦都拦不住。”
“善哉善哉,师兄你心中的执会否已经演变成了需要跨过的障。”
“师弟,我的心被佛祖的笑颜所充斥,我生生世世地活下去,永不消除记忆,承受无止尽地轮回之苦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在九州大地建立属于佛国的净土,将佛宗发扬光大。这不仅仅是我的鸿愿,也是佛祖的鸿愿,你难道愿意支持吗。”
眼见净灵双手合十,掌心相对之处释放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圈,净心终于屈服,不再争辩默默闭合眼睛,掀开禅衣跪拜在对方面前:“大慈大悲的阿弥陀佛啊,僧人愿意追随您,跟从您的步伐,予人间一片极乐净土。”
净灵温柔地向他伸出右手,一个虚幻的佛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与净灵一道充满慈爱地触摸净心的头顶,看起来,虽然彼此以师弟和师兄相称,但是他的地位比净心高很多。
“净心。”净灵的声音忽然化作雄浑的样子,仿佛来自天地之间,“净心,追随我、帮助我、支持我,我需要你的支持。”
“阿弥陀佛!”净心合十双掌,抱住净灵宽大的禅衣哭泣起来:“阿弥陀佛,我们这样做会堕入地狱的对吗。”
净灵一只手抚摸他的头顶,一只手持在胸前,慢慢抬头,目光虔诚地望着遥远的星空,仿佛在其中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近似于无声地说道:“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极端偏执往往能够极致地追求一件事物的穷尽,由此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但与此同时,极端偏执者极容易走火入魔,一旦他的理想无法达成,一旦他达成目标的道路受挫,他便会堕入深渊,堕入魔道,做出常人绝对无法做出的事情,不计一切代价,不顾任何后果。
极端偏执者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少数的存在,他们在失败的时候被当做疯子;在成功之后被视若神明,永永远远地供奉起来。
由于这种偏执性格的存在,他们中有的为世界带来灾难,有的为世界带去和平和幸福,可以说既是上天赐予的瑰宝;又是可能酿成灾难的巨大惩罚,关键在于他们选择的路。
雨,猛烈地下,没人知道为何嫌少见到雨滴的皇城长安在短暂的时间内又一次迎来了暴雨,没人知道这是否预示着灾难即将降临,没人知道,暴雨是否是苍天的眼泪。
瓢泼大雨,带来了道路的泥泞,带来了山体的倾泻,灵隐寺的和尚们又一次走上城墙,诵经念佛祈求雨势的完结,无论这样做是否真的有意义,但生活在长安城的百姓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认为只有他们才能带来奇迹。
身处绝境之中,人们总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比如当大地干旱,颗粒无收的时候,人们乞求僧人造雨;当雨量充沛,堤坝崩溃的时候,人们乞求僧人停止大雨稳固堤坝;当贫穷的时候乞求给予财富;当不育的时候乞求给予子嗣;当不得志的时候乞求予以前路的指引,每一次遇到挫折,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持之以恒的努力克服困难,而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这是深深地信仰造就的依赖和软弱。
佛宗,千年大派;灵隐寺,宝刹庄严。两者已经统领了凡世太久太久,以至于人民早已习惯于他们的存在,早已习惯于在遇到挫折的时候停止主动思考,去寺庙中寻求僧人指点迷津,在他们眼中,灵隐寺的僧人比自己的大脑好使的多了,僧人指向哪里,他们就走向哪里。
就如沈飞说的,千年以来,佛宗的信仰为人间带去灾难,它让普通人甘于平凡,让上位者乐得享受,让万事万物看上去存在规律和平安宁,殊不知这份安宁的获得是建立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基础上的。
看不到尽头的城墙将世界分成左右两边,里面的人欢天喜地,为所欲为;外面的人跌跌撞撞,终日为温饱发愁,为继续活着唉声叹气。百姓们无时无刻不想着解脱,想着超生,但僧侣们又会告诉你只有积德行善足够的时候,来生才能得富贵。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忍耐下去,由此让痛苦代代相传,永无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