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绅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只是缓缓的喝茶。他是寒门出身,在京畿道做过几任县令,因为处理军士和百姓的争端合理得法获得了鱼辅国的赏识,这一次也被程奇力选进了判书之列,算是向鱼辅国示好,毕竟鱼公公虽然不在白玉京了,但仍然还是天底下排行第一的公公。
他刚才入宫的时候听白乐天和牛僧孺那里讲什么除恶务尽的道理,要把文氏一党杀个干干净净,真是书生愚见。
现在北边正在用兵,朝廷手里面就那么一点本钱,京畿乱了,这个局势又要谁来负责?更何况文党脑门上都贴着标签坐在家里等你杀吗?当年酷烈如神皇帝都没有弄成的事让几个酸儒一拍脑袋就觉得能成,真是可笑不自量。
六个人各怀心思的喝茶,不一会便听见内侍通传,这便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却看见一位颇为俊朗的少年身着黄袍,头上绑着方巾,和一位相貌颇为丑陋的老宦官联袂而来。
李旭被太后困于宫中,除了冬至以及正旦等少数日子会出现在朝堂之上外,基本不会和外臣有什么联系。这六个人品秩不高,在大朝会的时候也是离皇帝远远的,除了李德裕与牛僧孺外,剩下的四位这是第一次真正见到皇帝。
叩首行礼之后,李旭便请他们落座,一一问过他们的姓名,算是彼此见过。
“朕刚刚亲政,现在时局纷乱,诸位先生有何教我?”李旭命人为程奇力加上一把椅子,拉着老太监一起坐好,准备听听这些判书们的意见。
策问本来就是虞朝考校官员的重要一项内容,根据时下的局面提出对策既可以考校官员的视野和想法,更能甄辨他们在大政上的政治立场,上下同欲才好办事。
“当务之急还是清洗后党的流弊遗患。现下韩相提议由周国公为侍中,微臣以为不妥。如果要尊崇他的地位,增加他的封地,给周国公的几个儿子赐爵就好了。侍中是国家大位,不能用来筹庸,更何况周国公若是因为陛下亲政而被拔擢,微臣恐怕会让中外失望。”
白乐天第一个发言,他的发言也让程奇力脸上一暖,毕竟老程是恨太后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文敏行作为后党骨干也跟着被程公公恨到了骨髓里。
李旭点了点头,白乐天说的很有道理,他现在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私心太重,弄巧成拙了。
“后党流弊荼毒天下也久,各位先生以为要除后党流弊当从何处开始着手?”
李旭提的问题,也是困扰了他们祖孙三代的难题,要解决文氏该从何处下手?自从圣后开始,文家的影子就附骨之疽一样根植在朝廷之中。
不知道多少官员曾经和文氏勾连,也不知道文家有多少势力隐藏在江湖之中。你如果要动刀子,文敏行可以杀,崔琦可以杀,文元恒要不要杀?太后要不要杀?韩岗门下的门生故吏也有不少曾经为文家办过事,你要不要处理?
“先困首恶,剪除党羽,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