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告病宰执们宣告辍朝的消息并没有让百官们满意,中书省里堆了高高的一层奏章,都是冲着李吉甫和李德裕父子来的,其中不乏有人劝皇帝“幡然醒悟,悬奸佞乱臣之首以慰宗庙。痛改前非,逐飞廉恶来之臣以宁社稷。”
指着李吉甫父子说他们是当年纣王的宠臣飞廉和恶来两父子,就差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桀纣了。
中书省的衙署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大小的官员和内侍都已经自己出去了,只有韩岗、程奇力与裴度坐在韩岗平常办公的衙署里饮茶。
“韩相怎么看?”程奇力一下朝就跟着韩岗到了中书省,一本一本的将奏章翻过去。
“朝臣的家财眷属都在关中,收复维州对川中百姓有什么好处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川中安宁换得自家不安,这些人不肯罢了。”韩岗端着茶碗一口一口喝茶。“吐蕃人只要过来,关中本来就无险可守,他们自家的田土家宅还有那些乡亲都要吃苦啊。”
“这就是咱们为啥不让皇上去收复维州,挑拨吐蕃。”程奇力转过头看着韩岗:“朝廷虽然是天下人的朝廷,可他先是白玉京的朝廷,关中的朝廷。”
裴度瞥了瞥韩岗和程奇力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喝茶。
“有没有维州在手,川蜀都在咱们手里。”韩岗闭上眼睛似在假寐:“但是关中动摇那就要伤元气,更何况请岳顾寒去杀赞普。唉,怎么能让岳顾寒这种人掺和进来呢?”
程奇力对请人刺杀赞普并不感冒,今天能刺杀赞普,明天就能刺杀可汗,后天就能刺杀皇帝。真是用顺了手,刺杀个奸相权阉,这样的日子谁受得了?
江湖就该是江湖,朝廷就该是朝廷。
“就这么一点家底,”韩岗揉了揉眉头:“今年的秋税就算是收上来,怕是也不够用,少不得又要向富户大商们借些。”
“关中不是大熟吗?”程奇力好奇的问道,今年收成不错,怎么还不够用。
“算上两税的粮食绢帛,朝廷一年的岁入大概在六百万贯。”裴度说道:“这些钱有一半都是盐铁转运上面的钱,多半都是要用在漕运上的。除了漕运还有京中百官的俸禄,朝廷的各中开销都盯着这点钱,怎么会够用?”
“常例是六百万,就不能加征一些?”程奇力接着说道。
“要么一次性定高些,要么就不要加。”韩岗回绝道:“小民都是鼠目寸光,你今天一亩加一升,明天加三升,他总觉得是从口里夺食,若是辛苦一年所出都要被朝廷征走,那便不愿意种地,只求个饿不死。最后还是征不上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