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裴度怎么说,李从贤就是不让他进去,着急的裴度始终不肯罢休,黄士良也不开口只是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站着。
清凉殿外吵吵闹闹,清凉殿内李旭则躺在卧榻之上,脸色苍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在自己的卧榻之前摆着两个椅子,蜀王和光王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生怕有什么行为躺在床上的皇帝逮住发难,被金吾卫推出去砍了。
压抑的气氛如同一块海绵,将周围的声音全部吸纳其中,只留下沉默。在这沉默之中,李旭沉重的呼吸像是坏了的风箱一样吭哧吭哧的,光王与蜀王的头上都是汗涔涔的。
“咳……咳……”李旭剧烈地咳嗽几声,似乎要把肺从胸腔内咳出来一样,皇帝勉强地从床上爬起来,两只眼睛扫过身前的光王和蜀王。
“皇兄。”小戏骨蜀王感情第一个酝酿完毕,眼泪哗啦啦的从眼眶里滚了下来,虽然略有一点浮夸,但是好在感情真挚,让人心生怜悯。
“陛下。”老演技派光王也不输蜀王太多,他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显然也是动了真情。
李旭扶着床沿坐起来。
“朕怕是跟先皇一样,为人所算计了。”李旭摇了摇头,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痨病样子。“以后这大虞江山,还是要靠你们了。”
“陛下这是什么话,陛下春秋鼎盛,大虞江山社稷还要仰赖陛下……”光王立刻表态道:“陛下还是先调养一下身体,日后……”
李旭丝毫不差地感应到眼前两人心中那近乎狂喜一样的心情,毕竟倘若自己离开人世,那么皇位必然是由眼前的这二位择一来继承,托大虞皇室凋零的福气,本来最没有希望的这二位现在是排位第一第二的继承人。
“怕是没有什么日后了,皇叔。”李旭看着光王,对方眼中的泪花和脸上的伤感与他内心的狂喜形成了一幅绝佳的讽刺性场景,让自己感觉到愉悦。
“朕的身体,朕清楚,现在真气游走于周身所有的经脉之中,丹田气海中空无一物,练武之人这是油尽灯枯的征兆。”李旭又重重咳嗽了两声。“估计要不了多半个月,就要去见神皇帝了。”
“皇兄。”“陛下。”蜀王与光王又应景的哭了起来。
“朕抚育天下四年,三年皆受制于文太后,要说朕这四年做了些什么,也就是三件小事。第一件就是扫平文党,一改自圣后至今的格局。二来就是平定了摩尼教的动乱,三来就是和回鹘交兵。没做什么贡献,倒是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皇帝面色忧愁:“日后史书上怕是要把我写成一个昏君,不过有我这个桀纣在前,正好可以让汤武有所作为。”
蜀王和光王用畏惧而贪婪的目光看着皇帝,等着皇帝讲话继续讲下去。所谓“盖棺定论”,现在的皇帝很显然是在给他自己定论了,那么到底会有谁继位成为皇帝呢?
“我这毒到底是谁投的,你们不必去查,就跟当年神皇帝是怎么练功出得岔子一样,都不必细究。”皇帝一运真气,将些血从鼻腔里逼出来。“只可恨受制于人,不能施展胸中抱负,你们要吸取我和神皇帝的教训。”
又是一阵呜呜咽咽的点头作为回应。
“国赖长君。”李旭接着说道,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他就看见光王近乎难以压抑的狂喜以及蜀王脸上深深的绝望。
“奈何吾弟年纪尚幼,”李旭一个大喘气直接闪了光王的腰,让蜀王死灰复燃。“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顿时哭声有了变化,蜀王的声音愈发嘹亮,而光王那里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光王是宗室长者,到时候还请光王暂为摄政。”皇帝话锋一转,蜀王的哭声低了下去,光王开始发挥他的肺活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