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泥犁

四位苯教上师身穿白羊皮缝制的袍子,四人手里面举着一面蒙着人皮的小鼓不住的摇动,婴儿顶骨磨成的骨珠不住的敲打着骨的蒙皮,扑簌簌的声音十分渗人。

领先的那位苯教上师唤作“光明血车佛”,他身形佝偻猥琐,面目阴寒,他皱起眉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人,此人在四人之中武功最高,也最为狡诈。

“大相不必担心,天地间的神灵都看着咱们,我昨夜做了占卜,活剖的那孕妇腹内的胎儿手中握着鲜血和铁块,这说明今天有极为尊贵的人留血,这个征兆应该就应在虞人的皇帝身上。”

“血车佛”口中活剖孕妇的占卜让尚东赞心中十分恶心,按照苯教的规矩,杀掉用来占卜的孕妇必须出身高贵,应当是吐蕃贵人中虔信苯教的女子,在和上师们交换和合,获得了上师象征智慧的“醍醐”之后,再被上师活生生的剖开肚皮,从中取出婴儿,根据婴儿的大小,姿势进行接下来的占卜。

这个仪式既血腥又野蛮,即便是尚东赞和尚恐热,听闻之后面色都十分难看。

不过尚东赞还是强忍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既然有这样的吉兆,那弟子也就放心了。”

那四位苯教上师点了点头,“血车佛”也不含糊,抖了抖法袍,佝偻猥琐的身子一扭,腾空而起直直到了两军阵前。

两边的军士们自然不知道上面的约定,只是看到有人站出来摆出各种骚气荡漾的姿势约架,吐蕃这边自然气势高昂了起来。

苯教在卫藏之地的信仰虽然被金刚乘侵蚀,但毕竟是骨子里带着的信仰,更何况“血车佛”又是代表己方出战的强手,吐蕃一方的将士们纷纷欢呼着用兵器敲打着自己的盾牌,对这位上师表达的尊敬。

虞军这边,本来人数就占了下风,看到对面如此这般,自然眼巴巴的望着正中央的大旗,盼着自己这边有什么应对。

李旭还在和岳顾寒、鹿饮溪两位商量着对策。

“……我先出去会会那个三寸丁。”李旭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尚东赞的话也不能全信,谁知道他藏了什么鬼主意。等我把对面明里暗里的牌面都逼出来,就请鹿掌门出手祝我一臂之力。”

“陛下言重了。”武当掌门当即应允下来。

“尚东赞这厮的话,十句只能听三句,能信的也就只有半句。”李旭把这个尚东赞当成另一个自己看待。“他们人多势众,若是趁我无暇分身,大军就这么掩杀过来,只怕凤翔军支持不住,还望剑宗能够护持一下。”

“陛下大可放心。”岳顾寒看着对面那些雄壮强健的吐蕃汉子眼睛发热,不仅幻想起这些人光着身子在大山里抡锤子砸石头的样子:“这些猛汉拿去开山最好,雒水那边正要他们去流些汗水。”

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李旭看着岳顾寒,也知道人情不能白欠,早晚还是要还的。现在用了鹿饮溪、岳顾寒,日后少不得要废上一番首尾,还了他们的人情。

计议已定,皇帝冲韩瑞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全权负责指挥,左手在马鞍上一撑,飞起来之后借势左足在马鞍上轻轻一点。

李旭这路轻身功夫偷师自司空弄月,练了这么许久自然有些圆润老辣的地方,看得一旁的岳顾寒和鹿饮溪不住地点头。

江湖上的好手,有一样功夫拿得出手便已经殊为不易。更何况李旭本来年纪轻轻,鹿饮溪想来能有一手不错的硬功和够霸道的真气便足够了。

今日一见,想不到皇帝的轻功也足够厉害,让武当掌门心下一忧。

皇帝如此年轻便已经这般厉害,若是假以时日,那虞朝中兴恐怕就在眼前。一旦朝廷的权威恢复,江湖之上怕不是要多生出许多变故。

武当掌门那边思量。

李旭已经轻轻落到的两军阵前,眼前的这位苯教上师,头顶着黑色软帽,一身白羊皮的法衣穿着不伦不类,看面貌好似是老鼠不知道偷吃了多少佛前的香油,积年累月修成了精一样。

“见过登利可汗。”老鼠精开口就是一口大酱味冲得很的汉话:“可汗看好了……”

话音未落,“血车佛”已经动了起来,一道白影狂飙突进,直入中宫闯到了李旭身前。他脉轮转动,劲力灌注于手指之上,十根手指弯曲如钩,化作一片猩红,一股甜腻的气味从他手上弥散开来,这指力之上显然灌注了极为厉害的毒功。

李旭运转身法,能躲绝不硬碰,皇帝有心借着这个机会窥伺苯教武功的堂奥。其实甫一交手,李旭便感觉出这个老鼠精一样的佛爷,武功大概比当日入宫刺杀自己的那两位刺客还要略逊半筹。

只是那一对殷红如血的双爪着实有点门道,便是以自己的护身硬功之强,也不愿意硬接。

李旭这边意欲避实击虚,却让“血车佛”那里心中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