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杜停杯的眼睛迎上裴度与之对视:“陛下刺杀朗达玛之令,草民业已尽力,这便向裴相告辞,还请裴相禀明陛下。”
裴度略微沉吟,尚书左仆射也清楚杜停杯的选择,朗达玛的首级太过荣耀高贵,这个功劳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之纳入囊中的。
更何况若是雷霆崖那些青衣武士留在这里,朝廷大军就在身边,裴度自己都克制不住趁机将之剿灭的欲望。想来皇帝此刻脑子里的想法也应当差不多。
“且去,且去,山高江湖远,月升草庐安。”裴度挥了挥手,他略停了一下接着道:“本官已经上了辞表,陛辞之后就告老安居洛阳。你若有意,可以来看我。毕竟我河东裴氏与京兆杜氏乃是通家之好,汝祖父与我也算故交。”
杜停杯叹了口气,当今皇帝并不是一个仁善之主,反而有些忌刻。裴度急流勇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裴度去后,留在朝中的那些人又有多少堪用的呢?
“以后少不得去叨扰裴公。”杜停杯应承了下来,虽然他早已被京兆杜氏在族籍中除名,所谓通家之好未必能算到他,然而这一声裴公也算是承认了与裴度之间的关系。
言闭,傲骨难折的连云寨大当家向裴度躬身行礼,于其而言,这一拜是京兆杜氏的晚辈向河东裴氏的前辈拜的,并不是拜得是柄国多年,压制藩镇有劳的朝廷重臣。
杜停杯也不管周围那些顶盔掼甲的大虞将军们或困惑或讨好的眼神,转身离去。
单薄的长衫迎着萧瑟的寒风,杜停杯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雷霆崖的青衣武士的离去将战场重新重新清空,给虞军留出了空间。
李旭骑在马上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皇帝此刻也能理解杜停杯眼前的举动,这位连云寨大当家也可谓是仁至义尽,不论是在渭水之南牵制吐蕃人的兵力,还是现在战场上出动雷霆崖破敌,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气。
现在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不仅可以防备了朝廷翻脸不认人的可能,还给大家留下一个识进退的印象。如此手腕,杜大当家绝不是一个简单地酸腐儒生。
连云寨啊,李旭握紧手中的缰绳,心情十分复杂。
“陛下,”韩瑞在皇帝耳边轻轻提醒道:“朗达玛……”
李旭点了点头,朗达玛还在那里,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
“两位先生且随我来。”李旭向鹿饮溪与岳顾寒招呼一声,骑着马向前而去。
承天剑宗与武当掌门紧随其后,穿过前方列阵的虞军将士走到了最前面。
皇帝策马而前,鼻腔中充斥这新鲜的血腥味,李旭轻轻鞭策着马儿,走到了仅剩的几十个吐蕃人面前。
鲜亮的明黄服色出现在战场上无疑让虞军兴奋起来。
艰难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最艰难的部分已经由人代劳,预想中的苦战并没有发生,这就足以让虞军的士卒们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