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晋州刺史崔佑的功劳,陛下,这个崔刺史一直不听我这节度的招呼,微臣不敢居功。”
李旭摆了摆手,随军的内侍们在桌子上铺开一张图,正是河东及周边的山势地理情况。
“你不也没杀他吗?节度使开衙建节,所辖各州府之人事财权军权都握在手上,你若是没有顾忌,为了你自己的权势将他杀了,也就没有了这一层。”李旭的话说的并不好听,但是也是实情。“崔佑要谢你不杀,不过你要是动了他,也就没机会在这里跟朕说话了。”
王宝臣额头上渗出不知道多少冷汗,他原本心中隐隐对皇帝还有些轻视之心,以为不过是个仗着蛮力横行的年轻莽夫。
今日一见才知道,当今皇帝若不是傻子,那就一定是个疯子。
即便再懦弱的皇帝也不会将下面大臣结党默认为一种正常。
这就好比一个妻子就算是知道丈夫要出去给寡妇挑水,就算明知道拦不住,也要尽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折腾,而不是默认“既然给寡妇挑水是拦不住的,那么还是彼此理解好好生活吧。”这种样子。
“河中这边的兵额,似乎并不是很足啊。”
皇帝看着地图:“你手底下也只有一万多人马。”
“晋州那边就有两千多近三千,晋州兵马使李胤是宗室,一向是听调不听宣。微臣手里能用的大概也就只有五千多人。”
河中虽然地势险要,是沟通三地的要津,可也正因为如此,兵力在设置上并不多。再加上王宝臣那个文党的尴尬身份,他也不能更不敢养出一支虎狼之师。
“你明日出发去晋州,李旭看着地图,四日前鱼辅国的先头骑兵就到了晋州,被崔佑挡在了晋州城下,昨日韩瑞的人马过你们河中,算到现在怎么也到了晋州城下了,晋州多半就算是稳住了。”
“今晚就会有晋州那边的信传过来,若是晋州依然在朝廷之手。”
皇帝抬起头看着王宝臣:“那你领着你那五千人再过去,加强一下晋州。”
正说话间,元稹从外面走了进来。
“陛下,晋州捷报。”
“臣河中节度使王宝臣参见陛下。”
王宝臣与张易安一前一后跪在地上,一副恭顺的样子。
今天是李旭第一次见到自己手下的这位封疆大吏,王宝臣的资料皇帝很清楚,朔方军将出身,有不少边功,外似粗鄙而内里十分精细。当年走得是文党的路子才被擢升为一方节度,本来是周国公文敏行留下的后手之一。
他的这个身份在过去一向有些尴尬。
不过现在却不好说了。
文党在过去需要除之而后快的邪恶势力,现在则未必了。
过去的文党实力强大,有一个稳定的核心,今天的文党除了一个标签之外什么也剩不下了。
所以王宝臣知道,如果自己抓住机会,未尝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本来就不是姓文的,投靠文党是为了有机会出任节度使,现在再改换门庭,紧跟陛下才是光明大道。
李旭又翻看了几个文书,等了一会才示意跪在地上的王宝臣站起来。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现在就不说了。”皇帝将文书放到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王宝臣身前。
这位河中节度使呼吸均匀,周身真气运转协调得法,虽称不上一流,但的确是个精通外功的高手。
“微臣当年误入邪党,实在是利益熏心之过,今日回想起来,悔不当初,微臣有负圣恩……”
李旭认为白乐天的话并能算对,因为王宝臣是一个很优秀的演员。
皇帝看着河中节度使眼眶中自然流下的泪水,赞美了一下这位的演技。
“这没什么的,就说朝中大臣,又有谁没有结党呢?”皇帝笑着:“你们这些外臣就不用说了,就说朝堂里面,就有韩党和帝党之分。”
“帝党之中,又能分成裴党、李党、陆党。以前有韩党、文党,现在也有李党。”
“都是我们这些臣子私心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