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听了,略略思考后对瘦高队长道:“我瞧这两个孩子不似奸细,交由我带走再细细盘问如何?”
瘦高队长恭敬道:“将军带走便是。”
陈庆之让亲兵拿了些钱,道:“弟兄们日夜值守辛苦,这些钱你且拿去给大家买些酒驱寒。”
瘦高队长忙辞道:“将军,我虽不在您帐下,但去年随侯将军驰援楚州时,有幸得睹您治军杀敌的风采。且我老娘若不是您在豫州开仓赈灾,一早便殁了。说句不敬的话,恨我李平没福追随您。平素我们虽也做些不甚干净的事,但您来了,便是再难,我们也担得。”
陈庆之道:“有心了。只是你也有一班弟兄,不要难做才好。”
李平只是力辞不受,陈庆之便不再强求。临行前道:“你等不属我统领,本不宜多讲,但你与我也算有缘,赠你一言。国值戡乱,正是军人奋身效命之时。当下饷粮虽是有些吃紧,却也要紧着自己,如此方能束着手下,万不可扰掠百姓。”
陈庆之将赵秉文和王亦萱带回驿站,屏退左右,对赵秉文道:“小娃娃,此时此处大可讲真话。你们去东魏到底所为何事?”看到赵秉文眼神飘忽,并欲辩解,陈庆之捋髯笑道:“适才老夫正巧路过,若不是瞧你二人年幼,且相貌言行不似奸佞之辈,也不会施以援手。且听老夫指出你所讲的三处纰漏。”
陈庆之道:“听你所言,一是这个女童因家境富庶遭贼人劫掠灭门。而一个富庶人家的女儿,外出玩耍如何能没有家丁婢女在旁护着?又如何来的仅她一人余生?此为一不合情理。二是你家半耕半读,亦遭贼人杀害。想来贼人作恶,所为无非财物与恩怨。你家中虽不至家徒四壁,却也应无余财,而你父亲料来更是与人无争,何至横遭不测?此为二不合情理。三是听你所言,你父亲与女童家上下几十口尽皆遭戮,而村中旁人丝毫不知。能于晴日白昼杀数十人而不惊动村邻,如此行径便是等闲军队亦难办到,又岂是一般贼人所能为?此为三不合情理。”
说罢,陈庆之目光灼灼直视赵秉文,缓缓道:“老夫沙场用兵多年,所遇无不是聪慧狡狯之人。区区几处纰漏,瞒得过旁人,却瞒我不过。你复有何言?”
赵秉文愈听愈惊,待得陈庆之最后发问,更是冷汗四出。心中暗道:“适才听那兵士称颂他,我还只作一般,未曾想如此厉害。倒是瞧着这位陈将军不似坏人,不若我便将实情全部告与他。”
正忖思间,王亦萱在旁脆声道:“秉文哥,我觉得这位爷爷甚是可亲可信,我们便将实情告知他老人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