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郢四周已经清野,无石无树,秦军犹豫不前的这段时间,城西北的章华台也拆了。此时城上渠答高张,城下柴藩密集。衣甲鲜明的秦军对城上楚军频频调动很是警惕,久经沙场的王剪也拿不准楚人到底要干什么,谁想中午北门大开,一过暗处,旂旗已在阳光下猎猎飘扬。
“是荆王!”身侧几个副将、郡尉吃了一惊,震惊之余对视中全是你懂的意思。
“确是荆王。”王剪脸上的笑容收敛不见,眼睛眯了起来。他看到了旂旗下着甲骑马、从容而来的楚王,也看到了手持夷矛的宫甲和环卫。秦国国尉府有专门的敌国军情收集机构,王剪知道荆王的夷矛阵和剑盾阵。看着那些矛手,他眯上的眼睛再行睁开。
“请秦使和王将军上前五十步,我国大王亦上前五十步。”两军在城门外三百步对垒,楚使奔到王剪身前相告。“芈女公子乃大王之媭,故有事相告。”
“父亲……”楚王忽然出城相见,王贲觉得哪里不对。
“无事。”此时的王剪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一见而已。王使请。”
楚王骑马,陪同的陈不可驾车;王剪则与秦使同乘戎车,双方皆上前五十步。距离十步时,王剪免胄下车,深揖向熊荆:“鄙人王剪,见过大王。”
“你便是王剪?”熊荆一直盯着王剪看,这个名震后世的名将头发花白,脑后结着一些小辫,八字胡须,眉眼和善,如同人畜无害的老仆;赭褐色的皮甲上有五个粉色的花结,这是秦军的军衔;之下,青绿色的长襦套着一件朱红色长襦,红襦下才是浅绿色的跗注。很平常的秦将服饰,却被他穿出一阵难以察觉的整洁。
“鄙人正是王剪。”熊荆细细打量王剪,王剪也仰首微笑看向熊荆。稚嫩的娃娃脸上眉头是皱着的,眸子乌黑,坦然的神情好似正在夏苗。
“果然是王剪。”熊荆点头,算是记住这个人了。“不佞曾闻将军之名,久慕之。有道是宝剑赠英雄,今日有缘一见,故赠将军钜铁宝剑一柄,请笑纳。”
熊荆说完,身后的僕臣厥便奉剑上前,王剪赶紧揖谢:“宝剑贵重,王剪弗敢受。”
“有何不敢?”熊荆笑,“能以将军为敌手,乃不佞生平乐事,若秦国来得全是草包,又怎能彰显我楚人的英勇。”
“这……”敌国的大王也是大王,王者赐,不敢辞,尚不知秦王性情的王剪还是谨慎的看向了秦使。
“大王有赏,如何不受?”秦使只想早点接人返秦。
“鄙人谢过大王。”王剪终于双手接过厥手上的宝剑。
“敢问大王有何要事相告?”秦使看向熊荆,以为要说正题。
“无有,只是慕王将军之名,特来一见。”熊荆的说法让两人错愕,王剪想归还宝剑时,熊荆已经策马回阵了。
“敢问大王,芈女公子……”秦使不甘心再问。
“玹媭将乘舟至鬼阎,你等撤军后去那里接人吧。”熊荆没有回头,如此喊道。
“鬼阎?”秦使点点头,他随后看向还在发愣的王剪,“王将军,你好大的名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