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外人,仅楚人而言,同意盟和的主要是旧郢、淮西、淮南的芈姓与非芈玹氏族,不同意盟和的是鲁地与宋地。包括太傅孔谦在内,士人们全都认为秦乃暴政,楚国若想王天下,就要灭亡秦国,讯文更说什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所有讯文熊荆都不亲看,而是让庄无地先整理归纳。他一天三舍的赶路,赶到宛城时,连齐使田合都到了。
“敬告大王,四国使臣请见。”郡守府外,使臣们都在等着召见。
“今日不见。”熊荆刚刚沐浴完,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了谒者。“召淖狡与勿畀我。”
“唯。”谒者答应一声,召命迅速传了下去。
“秦人粮秣如何?”几案上放着一碗面条,熊荆一边用膳一边问。
“今年军中可食至收粟,然庶民无食,道虽不见,饿殍却已满闾。”勿畀我道。“明年如若再战,军民争食愈烈,国中必生大乱;后年如若再战,田亩无人耕作,军中也无食也。”
知彼司的判断与右丞相王绾的判断大致相同,没有被表面假象所迷惑。
“咳!咳咳……”吃面的熊荆忽然呛了一口,他想起了某部电影,野狗啃食着尸体,逃难的人群络绎不绝。这并不残暴,或者不是最残暴的,真正的残暴是像秦国这样不能逃荒。
“撤下!”熊荆再也吃不下去了,他问向淖狡:“淖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不可和。”淖狡直抒己见。“此或是秦人离间之计,且诸国亦不愿和。”
“诸国?”熊荆好整以暇。“诸国之事寡人将与诸国使臣商议,寡人只问楚国。”
“于楚国而言,可和也。”淖狡答道,然后他又迅速的道:“然大军攻伐在即,我却与秦人盟和,将卒必然生惑……”
“何惑之有?”熊荆追问。
“臣……”淖狡身居郢都,并不清楚将卒有何疑惑。楚秦弥兵,对将卒来说是一件好事。“敢问大王,如何与秦人盟和?我与秦人盟和,其他诸国,巴人、越人、羌人,彼等愿和否?”
说到羌人的时候,淖狡读重了音,熊荆明白他的意思,嘴角一笑没有说话。他看向淖狡道:“先是我楚国之事,再是诸国、各部落之事。先传讯与正朝诸臣,是和是战先表其意,而后再询于各国使臣,若要与秦人言和,当如何之?”
楚国是抗秦的盟主,和谈当然是楚国的意见优先。熊荆没有表示自己的态度,可他话语无不透露着愿和的意思。淖狡叹息一声劝道:“本月大王方言,‘唯有兄弟一心、同心戮力,才能胜秦求存’。如今却与秦人盟和,如此行之,诸国怨也,各军将乱。”
“战,乃为求存;和,亦为求存,寡人何缪?!”瞪着淖狡,熊荆隐隐发怒。
“然赵齐两国何存?”淖狡不畏惧熊荆的怒火,而是据理力争。“赵国若不复国,必不愿和,齐国不得济西,亦不愿和。若我与秦人和之,彼必怨我;若秦人和而无信,再与我战,仅凭我楚国一国之力,又如何攻入关中?”
“秦国无粮,何须入关中?谨守南郑、商於、方城、大梁等地,待明年,秦军自溃。”熊荆气呼呼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