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咬紧牙关,继续面色如常地行路。
自己这副身躯,根本无力抵抗妖鬼。
甚至连妖鬼的出现都无法感应到,直到妖鬼来到自己身后咫尺了才察觉到阴寒。
若是自己死了,那便是输了。
无论背后的妖鬼是否是专奠,只要它将自己在这里杀死,虽然自己并非真正死去,但那自己就无法获得魔器认主的资格了。
此时江远力量尽失,他甚至不能判断身后的妖鬼是何等境界。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想出办法摆脱这只妖鬼,否则自己活不过今夜,甚至活不过下一刻。
月华如霜,将江远的影子在前方地上拖得很长。
然而却只有江远自己的影子,并没有那妖鬼的影子。
看来那妖鬼极可能没有现出原形,而是以一缕黑气的形态在尾随。
江远一步步在街上如常地走着,而背后的阴寒却已经越来越近。
怎么办?怎么办!
他埋头走路,却不敢回头。
只需要自己一回头,妖鬼随时就会扑上来。
即便自己不回头,也不过多活片刻。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前头忽然出现了人影。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正迎面朝着江远而来。
男的竟然还是一个洋人,这个洋人身着灰黄外套,满头曲卷金发。他一手提着一个酒瓶,另一手搂着一个美貌的少女。
这个洋人似乎已经喝醉,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要靠少女的搀扶才能站稳。
他边走边哈哈大笑,一会说着汉语,一会又说着英语,已经语无伦次。
江远加到这两个人,不由得心头暗喜。
这两个人的血肉明显要比自己足,江远只期待自己身后懂得选择之道。
然而即便前头两人逐渐靠近,就要与自己错肩而过。那妖鬼却竟然没有丝毫放弃自己的打算,依然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仿佛很快就要开始袭击。
“这王八蛋妖鬼,难道也怕洋鬼子吗?!”
江远心头愤愤地骂着,心中却在急速思考对策。
“对了!人血!察觉到人血的妖鬼,根本无法抗拒那种诱惑!”
江远相同之后,就在于那洋人错肩而过的时候,猛地撞到了洋人身上。
在两人相撞的瞬间,江远的指甲飞快地在洋人的手背上划了一下,将洋人的皮肤割破,隐隐有几滴血液渗了出来。
“黄皮猪!”洋人顿时暴跳如雷,开口大骂,“你想死吗?!”
洋人怀中的少女也指着江远尖锐怒道:
“哪里来的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可是约翰逊先生!快不快磕头赔罪!”
江远却一言不发,飞快地朝着街道远处跑去。
他已经感受到,背后那股阴寒终于被洋人身上的鲜血所吸引,开始脱离自己朝着洋人靠拢。
趁着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快速离开,否则若是还停留附近,只需等到妖鬼害死了那个洋人之后,就要轮到自己!
而那洋人还有少女见得江远撞了人就跑,不由得骂得更凶。
江远却只顾拼命逃窜,两人的叫骂在身后越来越远。
就那叫骂声快要听不见的时候,陡然又变成了两声惊恐而又凄厉的惨叫!
如今这个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清朝,也如同当初另一个时空的一样,被洋人先进武器欺辱,丧权辱国。
对于这种科技上的落后,有时候十分无力。
在江远所知道的另外一个时空之中,这样的落后简直是骇人听闻的。
这个世界上,光的速度是快到不可思议的。光速仅需一秒钟,就可以绕地球七圈半。
然而西方学者在万历年间,就已经开始尝试测量光速。
到了康熙年间,西方人已经将光速的测量精确到二十二万千米每秒。
到了乾隆年间,欧洲人更是将光速的测量进一步精确,达到了三十一万千米每秒,与真实光速相差无几。
“赛先生和德先生”的落后,由此可见一斑。
而对于此事发生了历史变异的这个异域,江远还不太了解。
这个异域之中的西方列强看上去力量更加强大,甚至连人形机甲都有,也不知道这里的清朝,依靠什么来抵挡。
就在江远沉思的时候,那个男子再度开口:
“一向年光有限身……满目河山空念远……贤弟,愚兄一番感叹,却是没了喝花酒的兴致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还请贤弟莫要再荒废学业,堂堂男儿,当学成之后报效国家!今日多谢贤弟的饯别宴款待,愚兄就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男子冲着江远拱拱手,就要转身离开。
“兄台且慢!”江远却忽然伸手拉住这名男子,“小弟酒喝得有些多了,脑袋发晕,记不清了许多事情,还请兄台为小弟解惑!”
如今眼前这个男子就要离开此地,正是向他了解自己情况的最佳人选。
魔器曾说过,不能离开这里方圆十里,否则便算是输。
而方才江远窗边远眺,已经看清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方圆不过两里地。
县城之外便是空旷的平原,只有远方一个工厂包含在十里地之内,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看起来最终决定胜负的,也就是这方圆两里地之内的县城里,这个范围并不算大。
要想在这里的众多人里找出专奠,粗一看显得很难。
只需专奠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一直不表露出异样,想要找出这个人就显得极为困难。
但是江远相信,专奠一定也会迫不及待地用上各种办法来寻找自己,所以他迟早会动手。
而自己就是需要先他一步,辨认出他是何人,然后就能获胜。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确认自己的身份,分辨出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方可从长计议。
那名男子略微诧异,望着江远无奈摇头:
“酒色伤身,贤弟你啊……”
江远笑了笑,开始询问各种问题。
……
当江远走出青楼——方才两人喝酒的地方就是青楼——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
通过和那个名叫欧阳年的人交谈,江远也终于大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的江远这副驱壳,名叫许少华,却是一名有些落魄富家子弟。
许家以经营古董为生,然而随着许少华的父母病逝之后,生意便一落千丈。再加上许少华不务正业,沉迷于吃喝嫖赌抽,不管家中生意,更是导致雪上加霜。
也幸好许少华娶了一个持家有道的贤惠妻子看管店铺,才勉强稳住了生活。
欧阳年乃是许少华的当年同窗,他明日便将前往西洋留学,故而许少华当即在青楼之中摆下酒宴为其饯行。
向欧阳年了解完该了解的一切之后,江远才放他离去,而自己也离开了青楼。
至少目前自己还得回家,免得太过引人注目。
若是自己那个妻子因为自己彻夜不归,而去报官或者到处寻找之类的弄出大动静,那么或许就便宜了专奠。
随着远离青楼,周围的街道开始变得冷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