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昆眼罩也卸了、耳塞也摘了,在山洞中落下了最后一锤。
为期半年,一百六十多万锤,已经让他魔音灌脑,即便停下,脑海依然会回荡着叮叮当当的声音。
“华前辈,铁打完了。”
松开铁锤,手里还有些空荡荡的。
这段时间,对剑铸好,长剑铸好,一把匕首也刚刚出炉。
“送你的。”
匕首直刺面门。
秦昆手指向上一拨,在匕首近身的一刹那,尾部受到力量干扰,凌空打着转。
秦昆往前一抓,匕首握在手上。
“这又叫什么名?”
“你觉得叫什么好?”
“我又没文化,要不,叫紫陆吧。纪念一下我在紫气山的六个月。”陆是大写的六,而且叫起来比六好听一点。
“够奇怪的,不过随你了。今日,你可以下山了。”
秦昆拱了拱手:“谢过前辈指点。”
“指点?从何说起?我指点过你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
“那不就完了。”
“又似乎什么都指点了。”
“滑稽。”华天枢摁下铸剑炉旁的凸石,秦昆身后,忽然出现一排飞刀。
闪,闪闪,叮叮叮叮——
拇指和食指捏着匕首紫陆,躲闪不开的,便挥起匕首挑了过去。
飞刀突袭后,秦昆安然无恙。
“我能说刚刚我没来得及思考吗?”
秦昆看着华天枢。
华天枢一笑:“老夫捉鬼之术平庸至极,只会点防御的本领,都是从打铁里悟到的,今日能有人继承我打铁衣钵,华天枢死而无憾。”
“感念前辈。”
“只可惜华某的铸造术要失传了。”
“无能为力。”
“也罢,后人自有后人福。这本《贪狼百锻》是我毕生所学的技艺,见到有缘人帮我传下去就行,我相信你不会让此术蒙尘的。”
“后会无期。”
“去休,从哪来的,回哪儿去吧。”华天枢点了点脑袋,“有些时候,对危险的感知,身体的本能比脑子有用的多。”
“秦昆。”
一个雪停的日子,吃饭时,朔月专门带了一坛酒过来,华天枢将其温好,递给秦昆一杯。
“怎么了华前辈?”
两碗饭吃完,秦昆抿着温酒,喉头舒爽。
这几个月,秦昆食量由大变得巨大,再变回了以前,然后居然变小了,秦昆还有些不理解这种变化,直到华天枢说很正常,是他的吸收能力变强了后,秦昆才没太过追究。
“三块铁胎,已经捶打的可以锻造了,从今天开始,老夫要铸剑。”
“哦?那我需要做什么?”
“还是打你的铁。”
“好的。”
十二月中旬,华天枢开始铸剑,秦昆依旧在打铁。
依然蒙眼、塞耳。
起初秦昆还以为生活节奏和以前一样,直到被炭火烫了一次后,才明白了现在的凶险。
“华大爷,你搞什么?”
秦昆卸下眼罩,搓着腿上的烫伤,非常意外。
华天枢冷哼一声:“大男人,烫了一下就大惊小怪,成何体统!眼罩继续戴着,耳塞不许卸。”
第一次被炭火烫到腿,第二次就是脚背了。
被炭火烫到其实无妨,但燃烧鞋面、裤子的二次灼烧,确实疼痛难忍。秦昆挨了两次后,索性只余一条亵裤,为的就是避免出现那种幺蛾子事。
华天枢铸剑流程粗野,从炭炉中取剑胎时,根本不管旁边还有个活人,一把抽出剑胎,火星能冒两米高,还带着滚烫的碎炭。
秦昆在打铁,看不到听不到,只能靠身体的感知来判断有没有碎炭飞来,着实凶险。
三个礼拜的时间,被烫了七次后,秦昆变得无比机敏,浑身毛孔似乎变得有预知凶险的能力一般,只要哪里皮肤紧缩,秦昆就会立即做出反应,调整动作,躲过华老头粗野的‘袭击’。
1月初。
秦昆还剩下四个铁片没有完成。
现在的他,不仅蒙眼,塞耳,鼻子还被堵住,但浑身毛孔似乎会呼吸一样,出现了异于常人的反应。
每当碎炭飞来,秦昆身子便是一扭,轻易躲过,末了还会吐口唾沫,封住地上的火星,以示不屑。
久而久之,华天枢发现碎炭再也伤不了秦昆后,露出笑意,正式开炉,将第一把剑放入了炉中。
2月,临近年关。
秦昆跟家里人打了招呼,今年不回去了。
爸妈关心询问,听到秦昆没什么大事,只是在外面跑业务后,才放下心,叮嘱下不为例。
这一个月的时间,华天枢开始要求秦昆穿上衣服打铁。
毛孔对危险的感知被衣物蒙蔽,不过没关系,有了身体原先遗留的警惕,秦昆躲避那些碎炭,仍旧游刃有余。
大年夜。
华天枢第一把剑铸好,像是一个得了玩具的孩子,大醉了一天。
翌日,大年初一,华天枢便给这把剑起了名字,就叫‘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