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絮絮叨叨，如同在反思自己过去的作为。

但方乾元亲历天道，却是明白了祂的所指。

盘灵言及的，不是其他，而是太上诸天二教多年以来，在御灵世界践行的太上，诸天二道道途！

太上唯一，诸天浩瀚，都是各自追寻极限，以截然不同的理念和方式对待天地大道和自然规律的途径。

盘灵择取的，自然是前者。

方乾元道：“这个不需你多说，二教道途，历经多年发展，早已取了阴阳调和的道理，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本座之所以能够融合天道，成就今日之境界，也是摈弃太上唯一之道，转为斩出化身，构建体系。”

“同样得以利用的，还有诸天真意……”

盘灵似乎颇为认同：“你选了一条聪明的道路。”

“不过……”祂忽的又意味深长，传音说道，“此道亦有风险。”

他幽幽说道：“你不太上唯一，成就圆满，注定了就是要把诸多天道本源排斥于自身之外。”

“这般以来，即便它们仍然能够为你所掌控，也无法做到全知全能……”

“如若有人融会此道，甚至可能窃夺你的权柄，就如同你对本座所做一般。”

方乾元嗤笑一声，道：“世间安得万全之法，安得永恒不变？你就是过于追求完美极致，才会陷入失去灵智的境地！”

“本座早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无论太上也好，诸天也罢，都非本座之道，本座之道，乃是守中之道！”

“守中……”盘灵沉吟良久，再次叹息道，“如此简单的道理，本座却没想到，反叫天道之业蒙蔽了灵智，导致今日之败，真是何苦来哉。”

他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和方乾元的争斗，只是意味深长对他道：“过河须用渡，到岸不需筏，道友……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尊巨人便彻底失去了生灵的气息，如同黑耀灵石的庞大身躯也开始纷纷碎裂。

无数凝聚着法则和本源的神晶如同流星之雨，向远方飞射而出。

虚空中，光影交汇，波澜壮阔。

无限的法则与本源之力激荡，如同浩瀚天河，猛烈冲击。

在这一次次的交锋之中，玄天残念所化的巨兽，终于显露出几分颓败之势，被击得残渣四散，断肢掉落。

祂的身躯，实在太臃肿了。

无节制化出法相，只凭本能，吞噬元气，然后以尽可能大的力量疯狂宣泄。

一切都如同混沌之初，于虚空之中诞生的原始神魔。

但方乾元乃是后天成就的智慧生灵，参悟法理，掌控全局，牢牢把持着整场交锋的走势。

若说这玄天巨兽还有什么优胜之处，那便是相柳大圣的化身也在一旁帮祂，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死斗不休，专门与祂过不去了。

相柳大圣凶恶异常，九只蛇首所蕴，乃是幽天魔道之中，九种最为可怖的强大凶煞，分别代表着毒，瘴，疠，疫，瘟，殃，怨，痨，殇九道法则和对应的道途本源。

虽然方乾元已然修至巅峰之境，神魂圆满，肉身也接近于真正不朽，但面对这等来自本源层面的污染与侵蚀，仍然还是要受到伤害。

这是真正长生不朽也敌不过的恐怖威能，古仙亦有天地大劫，三灾八难，天人五衰。

所幸这些力量，大多都被幽天挥霍浪费，发散到虚空之中，阵阵威能汹涌之后，消失不见，又有部分被仙界吸收，分解提炼，镇压在下。

方乾元仍然得以游刃有余。

不过，随着玄天和幽天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削损，附庸在其上的混沌血肉如同烟雾弥散，越来越清晰的形体显露出来。

在如同荒星一般庞大的身躯之下，紧密裹覆的，是如同黑耀灵石，紧致而又泛着光泽的另外一种奇物。

灵元和法则所化的法相之下，竟然开始出现了凝聚成型的无上法身。

“这是……”方乾元踏立虚空，神色微凝，面上顿时露出几分讶异之色。

他最终在不断分解和崩溃的玄天残念之下，看到的竟然是一尊高达十万余丈的通天巨人。

这巨人呈现出如同雕像的黑灰颜色，通体遍布锈斑，带着历史的厚重之感，其面貌呈现中年之相，雍容而又威严。

似乎感受到方乾元的目光，祂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