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倚在逼仄的巷弄内,衣着暴露,衣不蔽体。
李狗娃见过许多大人和他们交易做事。他知道,要享用她们的身体,只需一个黑馒头,他只需将他手中的那个黑馒头给了她们其中一个,那个还算风韵犹存的女子便会随他折腾,任他舒爽,让他明白做男人的真正滋味是什么。
少年的躁动,在他走过那些深街暗巷时,无时无刻不折磨他的理智。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他紧紧守着那个得来不易的黑馒头,抱着它,将它送到了朱雀桥乌衣巷,将它送到了年幼稚嫩,什么都给不了他的水儿姑娘手中,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下,看着她笑出来。
那大概是李狗娃自出生以来,最为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只是,老天爷从来喜欢作弄人。
幸福快乐的时光,对于李狗娃这样的贱种来说,不过是一场似有还无的虚幻。
这场人间美梦,很快便结束了。
这一年,朱雀桥乌衣巷里,来了几个人贩子。
他们膀阔腰圆,蒙着脸,闯进了巷子里,掳走了巷子里的两个小女孩。
其中一个,便是李狗娃的水儿姑娘。
李狗娃发了疯似的找,但终究一无所获。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半年后,给商铺的掌柜跑腿送东西的李狗娃,终于在一个驯养扬州瘦马的牙婆那儿,发现了水儿姑娘。
那时,她正缩在一群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身旁,牙婆正训斥着一个年龄比她们大几岁的女孩儿。那牙婆把一只白猫儿塞进那女孩的裤头里,然后用细竹竿一下一下地抽打着它。
李狗娃知道,那是牙婆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女孩的手段,牙婆越打,白猫儿就越动弹、挠得越凶,那些女孩就越受不了,最后哼哼唧唧的只能从了她的调教,不再去“假正经”地当良家女子,而是去做个人尽可夫,只要给了钱,便能乖乖就范的风子。
李狗娃知道这些,他不想看到水儿姑娘的身体也被那只白猫儿折磨。
于是,他扔下从牙婆那儿得来的十几文赏钱,冲了上去,去救他的水儿姑娘。
那是他人生中最为丧失理智的一次发狂,至于结果,自然是被不远处的几个看门小伙轻易拦住,然后一顿拳脚。
水儿姑娘在他挨打的时候护着他的身体,被那些小伙也踢了两脚,嘴角渗出鲜血来。牙婆心疼这棵摇钱树,也不想弄出人命,于是叫人拖开水儿姑娘,再把李狗娃扔出去就算完事。
水儿姑娘哭得像个泪人,李狗娃叫得像条疯狗。
但无济于事。
李狗娃就这么被扔了出来,他趴在地上喘了有好一会儿功夫才能起身,但他站起来之后,没再去砸那牙婆的门。
水儿姑娘塞了条手绢给他。
牙婆要想将手下的姑娘卖个好价钱,便要学会投其所好,教她们那些达官贵人们喜欢的东西。
于是,牙婆教了水儿姑娘读书、识字,甚至是如何走路。
水儿姑娘给李狗娃的那条手绢上,带了一首小诗。
李狗娃横竖看不懂,最后求上了乌衣巷里的老秀才,那绢上写着独属于那个少女气韵的蝇头小楷:
“君当做磐石,
妾当做蒲苇。
蒲苇韧如丝,
磐石无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