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身挺好的,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粗布做的衣裳,也会这么舒服。”
甄璞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两袖,很是满意地对玉钗姑娘说道。
这话倒也不是全是假话!
他如今才发现,那粗布做的布衣,与那绫罗绸缎做的衣裳,穿起来,并没有太大分别,不过都是罩在人外边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听甄公子这么说,小女子就放心了。”
玉钗姑娘莞尔一笑。
她望着甄璞,道:“我真害怕甄公子会穿不惯这身衣裳,那时,我便得头疼了,甄公子你不知道,现在鸳绣布庄一匹绸缎,抵我十张顶好的画呢!”
那顶好的画,玉钗姑娘并不是每天都能画出来,就算画出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
一个小女子独自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钱,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很难有闲钱去给甄璞换身并不必要的衣裳。
她总是笑着,似乎生下来便是这样。
甄璞听着玉钗姑娘的这些话,又瞧着她那温柔而开心的笑容,心里思绪翻滚。
“嗯嗯,玉钗姑娘,我穿得惯,你不用为我浪费闲钱。”
甄璞现在才发现,这女子,是个极聪明的女子。
从方才开始,她就好像完全拿捏着自己。
她掏出那金锁时,那“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字,让他放下了戒心,接受了她的帮助,让他跟着她回了家。
她说那件粗布衣裳,以后便是他常穿的了,暗暗点明了他如今寄人篱下的的处境,不能违抗;但她却又说那鸳绣布庄的一匹绸缎,抵她十张顶好的字画,也说了她困窘的处境。
她既让他穿下那件粗布衣裳,也能让他不至于心存不满,确实很是聪明。
甄璞现在才发觉,她那温柔的笑,也好像是演练过的一般。
虽不至于假,却真的有着几分演戏的味道在。
甄璞不懂有一个词,叫作“腹黑”,却知道另一个词,那词叫“成熟老辣”。
眼前的女子,便是一个成熟老辣的女子。
这个女子,曾经待过妓寨欢场,他这个经常光顾此中场所的公子哥,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只有那些有着诸多心眼、处处小心谨慎的姑娘,才能从那个虎穴狼坑里,全身而退。
也许,她那什么“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的金锁,也根本就不是天生带来的,不过是她在听了他的事迹后,叫人专门去帮她打造的,而这一切,只为了他这个权贵的荣国公府公子爷,能救她出那狼坑虎穴。
这事,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甄璞内心苦笑了一声,这,都不重要了。
如今,她已出了虎穴狼坑,他,也再不是什么荣国公府的公子爷,而只不过是这片屋檐下,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人。
“甄公子……”
玉钗姑娘看着有些怔怔出神的甄璞,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着。
“甄公子,夜深了,你在外边冻了一整日,不如就早些休息吧!”
她道:“以后的事,等明日醒来了,再做打算,如何?”
玉钗姑娘说着,指了指一间早已收拾停当的房间给甄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