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没说什么,一旁押解林延潮的兵丁展明喝道:“小子,大胆!大帅也是你冒犯的吗?”
林延潮揉了揉耳朵道:“大哥,你说话可不可以别这么大声。”
俞大猷摆了摆手,展明这才将按刀的手放下。
“你倒是说本帅怎么说错了?”俞大猷道。
林延潮道:“俞大帅,在下不是城里人,我也是农家子出身啊!”
“是吗?”俞大猷神色倒是缓了缓。
林延潮道:“是,我家住洪塘乡,家里世代务农为生,我爷爷年轻时,还在抚院当过机兵,与戚爷爷一起打过倭寇。”
“好,难怪有几分胆色!我这家丁,手上杀过好十几个倭寇的,你居然不惧。”
“我生平没作亏心事,有什么好惧的,当初直承自己身份,只是瞧着此人不像好人。”林延潮拿着话刺了展明一下。
展明只是叉手而立,没有辩解,只是垂首而立。俞大猷拿着茶盅道:“当兵的都是粗人,好人可杀不了人啊!”
“俞大帅说得是,俞大帅军纪严明,只会杀作乱的倭寇,怎不会伤及百姓,我又怎么会担心自己性命。”林延潮侃侃而谈。
俞大猷神色微悦:“说得好,赐你坐下。”
“多谢俞大帅!”林延潮抱拳行礼,挨着椅子坐下。
俞大猷道:“年轻人有胆色,有文才,当初你一支笔救了本帅的仕途,这唠叨子破官我早不愿当了,只是念在倭寇未平,才不得不穿上这戎服,眼下将林凤赶到吕宋,算出了本帅心头一口恶气。”
“本待这次回来就辞官归隐,不再受那帮文官的鸟气,没料到朝廷却加封本官为指挥同知,节制福建三路兵马。我生平不欠人,你说要本帅如何报答你的才好?”
林延潮当下道:“俞大帅,不必这么说,当初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你真要报答,就灭了林凤吧!我年幼之时家严家慈,就是亡在此人之手,如是俞大帅替我报仇,我全家对俞大帅都是感激不尽。”
这一句话令俞大猷也是动容,正色道:“好,本帅一定答允你,为闽地百姓灭此巨寇。”
当下林延潮拜道:“如此真多谢俞大帅了。以后俞大帅有什么事要我手头这笔杆子的,尽管说一声,必全力以赴。”
俞大猷走上前将林延潮扶起道:“本帅一贯不喜欢书生,但你是例外。来,本帅请你喝酒!”
当下俞大猷在总兵府里设宴请林延潮。说是宴请,规格有些高了。其实就是两人一壶小酒,几样下酒小菜而已。
俞大猷举筷道:“来,来,都是几样家乡菜,不知你吃得惯不过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