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隐道:“不错,因为张江陵自以为能者无所不能。绝不容二语,他有他的大同之世,我有我的大同之世,我四面讲学,与他唱反调,因此他要杀我。”
“你可以不讲学。”
“可我讲学几十年了。”
何心隐又道:“恩师,你看了张江陵,那《请申旧章饬学政以振兴人才疏》没有?”
颜钧道:“在邸报里见过了。”
何心隐道:“张江陵。斥讲学为群聚徒党,空谈废业,欲改各省书院为公廨,废天下书院!眼下湖广巡抚已是派人通缉我了,罪名是聚集门徒,扰乱时政。”
颜钧道:“张江陵执相位后,所行所为,连科道言官都不敢发声,又何况于你。还是去避一避吧!”
何心隐摇了摇头道:“若张居正真要杀我,我又去何处去避。嘿嘿,张江陵或许,并未吩咐人要杀我,但以他今日的权势,何必自造杀孽,代之者众矣。正是心念一动,即是行了,大丈夫权势到如此,心念一动,就能杀人,以往我不知,今日方才明白真有这手段。”
颜钧道:“这就是权势一分,杀孽一分。但我泰山门人,并没有此以身殉道之说,留得此身在,何时都可以践道。”
何心隐道:“心隐再活不得一着,江陵再宽不得一筹,倒不如有个了断。”
颜钧默然无语,他知道自己弟子的执拗,长叹了一声,望着蓝天白云道:“你走吧,我会给你年年上香的!”
何心隐嘴角一翘,不由苦笑。
而颜钧则是再次挽起裤腿,走下田间。
何心隐走到田埂边朝颜钧一揖,对弯腰插苗的颜钧道:“恩师,我准备去闽地!”
颜钧的脚踏在水田地里,弯着身子没有说话。
登瀛坊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