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知这些人必是被虞员外算计了。他也不想说什么,反正这些人不在客舱喧闹,林延潮也是清静,好一人读书。
船过了兰溪后,景色更美,林延潮读书疲乏了,就站在船头,但见江水水清见底,飞鸟掠水而过,四面丛林帆影,景色醉人。
可惜船上大多人都坠在红粉阵仗之中,无暇欣赏这美景就是。
过了兰溪,不数日即是桐庐。到了桐庐,船上有近半的人,要在此下船,经过数日相处,船上众人已是与船妓们相处日子,颇为恋恋不舍,到了临别前一日,不少客人与船妓,甚至涕泣相向。
船终于到了桐庐,舟船在码头上登陆。
平日一直不说话的驾长和驾长娘当下与客人结算船资。
众客人一听十几两,几十两的船资,顿时脸色都青掉,质问驾长这船钱有没有算错。
驾长当下不快道:“平日里你们喝酒吃肉,睡我家姑娘时,就没多想,今日结算船资才想起来?”
一人连忙去找虞员外道:“虞员外给我们主持公道啊,这几日吃喝不是你替我们资付吗?”
虞员外听了脸色变下道:“我几时有这么说过?喝酒吃饭也就算了,找还要本员外垫钱?本员外虽家有万贯,但也从不这么轻易许人的。你们昔日在本员外前,不是一个个说自己要么有门路,要么有家财,怎么现在连几两银子都吝啬?”
众客人才记得前几日为了让虞员外看重夸下的海口,终于知道着了套。这虞员外分明是船老大请的托嘛。
驾长当下逼问要钱,几名船夫也是凶神恶煞地拿着棍棒站在船上。
众人中徐秀才当下求饶道:“学生身上这点银子,是家里人卖了祖传的五亩田,让学生进杭州城赶考的,若是钱都在这里使完了,学生就在要在杭州城里活活饿死了,请宽限一二,待小生乡试中了举人再还钱给你们。”
这几日与徐秀才相好的船妓讽刺道:“徐公子,连奴家这为娼妓的,都知道做人以信义为本,又何况你这读书人呢?若是为你的同窗知道,你在船上嫖宿却不给钱,还有什么面目立足,奴家劝公子三思啊!”
徐秀才神色一青骂道:“你这,前几日与你海誓山盟,我与你说的句句是真心话,怎么今日翻脸不认人,忒无情无义了吧?”
那船妓道:“徐公子,海誓山盟算得什么,奴家只知道骑匹马还要给马儿草呢,何况骑人乎?”
这一句从一名船妓口中说出的道理,令徐秀才这饱读诗书之人也是无言以对。
至于平日那些与船客百般恩爱的船妓们,此刻也是撒泼要钱,相互谩骂起来,昔日那点恩情荡然无存。
一旁林延潮看了摇了摇头道:“早知有今日之诟骂,何必有昨夜之眼泪。”
展明和陈济川听了都是好笑,林延潮早吩咐过了不要多事,于是他们就当看一场好戏。
船客们只知吃亏,没办法一个个如数交了钱下船去,甚至有几人去杭州,却又付不起嫖资,当下被船老大几人将钱财家什都拿走,净身出户半途就赶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