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雨如晦,林延潮睡至半夜,却听见外面的雨声中混有杂声。
当下林延潮披上衣服,心道莫非要赶漕期。连雨夜也要起航吗?林延潮走到船舱外,但见几百艘漕船果真已是起篙。
夜幕之中,大雨如织,桃花汛时肆掠的淮水江面已是平静了许多。
林延潮见到楚大江一脸刚毅地站在船楼上,船上的纲司,拦头,扶柁各司其责。
随着前方领航的引水船后,上百艘漕船上前行,望去但见帆樯如林,舳橹十余里,前后相继。
桃花汛虽过,涌浪起伏的河水下不知有多少暗流。
每艘漕船上都挂着数盏大风灯,运兵也是点起了灯笼,火把,往船舷下方探去。
大风夹着大雨吹打而来,风灯被吹得乱晃,火把上的火光也是被扯得忽明忽暗的。
片刻疾风过去,十几里的黄淮水都已被照亮,连天上的星月也是黯然失色。
前方的船犁出一道道浊浪,在骤雨中,前船上运兵舞着火把,向后喊道:“过淮喽!”
“过淮喽!”
前方漕船上运兵的呼声,透过了猛烈的风雨,一道道的传入耳中。
林延潮身旁的楚大江扯着嗓子,振臂喊道:“把稳舵!过淮喽!”
满船的运兵,此刻也是在与疾风暴雨斗争着,却仍不忘喊道:“过淮喽!”
林延潮也不由被这一番与大自然抗争的豪情感染着,轻轻道了一句。
“嗯,过淮了。”
过了淮安后,漕船继续沿运河北行。
不得不说这五百料大船,对于林延潮这船客而言舒服多了。船大不容易颠簸,在上面睡觉看书十分方便,不用如小船那般,一手托书,一手扶着油灯。
至于起居地方也是十分舒适,这本是楚大江自己的船舱让给林延潮三人,自己与纲司挤在一舱里。林延潮算是彻底鸠占鹊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