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林延潮与众士子们一并至茶楼上。
这茶楼就在武林门外,本是商贾走卒歇脚的地方,但一群读书人却在占据了这里,谈天说地。
杭州的读书人们听闻林三元到了杭州,一一都是闻风而来,争相与林延潮见礼。
林延潮也没有摆状元,及朝廷命官的架子,凡来人皆一一作揖答礼,没有半点自矜。
林延潮放低身段,不是为了招揽这些名士。其实林延潮也看出如汤显祖,袁宏道等大部分读书人。虽都是才华横溢,但却都不是从政的材料。将他们与交往过的顾宪成,李三才相较起来,林延潮总觉得他们身上缺了些什么,似是文过于质。
能写一手好文章的人,常常都不是当官材料,但能在仕途上步步高升的,往往都能写一手好文章。
不过他们虽不是顾宪成,李三才之流,但林延潮与他们也是详谈甚欢。
交朋友嘛实不必有太多功利心,同时林延潮折节相交,也是为了博取美名。
大家对一个人的评价,常不来自他平日所作所为,而是他与你的亲疏。
而在这个时代舆论不出于庙堂,而出自学校,读书人对官员好坏论断常十分片面。读书人对朝廷命官好坏的论断,常不是看你作了多少政绩,而是是否礼贤下士,对他尊重与否。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林延潮表现得足够礼贤下士,远远胜过他才学,名声以及政绩。林延潮对读书人的尊重,立即就能转化为他的官声,让不少未见过面,只闻其名的三吴读书人为他点赞。
虽说是谈笑,但也不是全然一派其乐融融。
一名四十余岁的士子\'突施冷箭\'道:“状元公,此去京师晋日讲官,又更胜于临瀛州,登玉台了。”
临瀛洲指得是中进生,登玉台指进翰林院,这两个都是读书人最得意的事。这两句话当然是吹捧林延潮了。
但这士子却话锋一转道:“只是晚生奇怪,眼下江陵得天子器重,官员恩遇多授于其意,状元公晋日讲官,当属江陵之意,但状元公又乃王弇州门生。这得意于江陵,岂非又负于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