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是暗了。
陈济川来请林延潮用晚饭,却被林延潮撵走。
房外风雪虽是停了,但是地上,屋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雪。
书房内点起了烛火,透着窗户纸,灯光将林延潮伏案的身影,映入雪中。
囊中装以萤火虫照明,雪天里映雪读书,说得是古人家贫,却痛下苦功读书的刻苦。
林延潮十几年如一日,用功不缀,寒暑不歇,萤窗苦读,以‘囊萤映雪’来读书磨志。人人都慕林延潮‘过目不忘’之能,却不知他有今日的成就,实是拜苦学所至。
案上的自陈表已是写了一半。
自陈表,就是先自述,后言志。
林延潮将读书经历,为官仕途一一道来,言语平实而真挚,这也是林延潮一贯朴而不华的文风。
这述而不作的言语,将情绪一点一点的积蓄,令闻者不知不觉之中已是动容。
待言志之时,将半篇文章的情绪,如决堤般宣泄而出,令人深深触动。
经筵之言,实臣之志,言可食,同季布毁诺,志可夺,不如于匹夫……
得黄金百,不如得季布一诺,林延潮借这季布之事说了,自己说出去的话就不会收回。
匹夫不可夺志也,出自论语。
咱们贫寒人家,读书出身,唯有这点坚持,临大节而不可夺,你要我认错,不行!
最后林延潮写到。
臣闻言必可行也然后言之,行必可言也然后行之。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此臣之言,臣之行也,愿迹此生平,无愧此语……
灯火下,林延潮悬腕运笔,字字透纸,句句锦绣。文章一气呵成,疏面整洁,不洗一字。
次日午朝之后,林延潮携奏章出右长安门来到通政司。
通政司,又称银台,临着太常寺,主司奏章往来,通达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