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也算是好意替自己打算,以为林延潮是在给申时行奔走。
林延潮道:“金庭兄,没发觉近来陛下,经常取消经筵,日讲吗?而对我们臣子的态度也是愈加冷淡。特别是文忠公后,陛下亲操大权以来,实是一日变似一日,以往我们侍直还能听闻机密,现在陛下只信任张诚,张鲸了。”
朱道:“宗海慎言,张江陵被天子夺了谥号,不可再用文忠公称呼了。你这一句话,被有心人传到陛下耳里,那可是欺君之罪。”
“至于你说的,我也明白以往在殿上,天子与我们还有几句玩笑话,现在却始终沉着脸,亲切的话也不说。”
“朝堂上那么多大臣对张江陵弹劾,最终害得还是我等文臣,以往陛下信任多年的太岳先生都如此,又何况我们呢?眼下陛下对每个大臣都有猜疑之心,故而只信内宦,而不信文臣。”
林延潮听了不由佩服,自己现在是身在局中,倒是不如朱赓旁观者清,将皇帝的心意揣摩的十分明白。
林延潮不由道:“金庭兄真见事明白,几日后,你就要去翰苑赴任了,没人再能如金庭兄这般在御前提点在下了。”
朱哈哈一笑,就在这时但见一名官员急匆匆地奔至殿前,却被太监们拦住。
这官员满脸焦急地道:“归德府有急情禀告陛下。”
太监懒洋洋地道:“陛下,正在休息,什么事都等陛下醒了再说。”
这官员道:“这如何是好?求公公通融一二,下官实有紧急之事。”
“什么紧急之事能比陛下歇息更重要,若是陛下震怒,怪罪下来,陛下要你的脑袋,还是我的脑袋。”
那官员哀求道:“确实十万火急啊,黄河秋汛,大水在归德府冲开了黄河大堤,决堤七八处啊!百万百姓无家可归,求求你让我见皇上一面吧!”
林延潮与朱听了都是吃了一惊。
而那太监则是道:“什么事都给我等皇上醒了再说。”
那官员听了连连磕头道:“沿河百万百姓危在旦夕,求公公让我见圣上一面吧!”
但这官员怎么说,太监即是不理。
林延潮与朱赓走上前去,林延潮向这位官员问道:“归德府决堤是怎么回事?前年河道总督,不是将黄河大堤,刚刚修好的吗”
这官员见林延潮斗牛服在身,心道此人不是朝廷大员,就是天子近臣当下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潘制台在时所修的新堤是无恙,但隆庆,嘉靖年间所修的旧堤却被冲垮了。何况这一次汛情来得突然,我们丝毫也没防备。”
林延潮听了皱眉道:“什么叫汛情来得突然?去年河道不是在黄河沿河设采水之地,每段河水春秋两季都有取水称重,若是汛情一起应是早有防备才是。”
这官员奇道:“这位大人,对河务知之甚详啊。不错,潘制台在位时设立的此制,并在黄河沿岸设立汛兵向官府示警。但潘制台去位后,新任河道总督言,这是江陵当国时的旧政,于国无益,当下将黄河沿岸的汛兵都撤了。以至汛情来时,我沿河各府等措手不及。”
“混账!”林延潮怒不可遏。
朱赓见此也是吃了一惊,他几时见林延潮动此雷霆之怒。但朱赓也是明白,这黄河汛兵,称水测天象的法子,是林延潮向张居正,潘季驯建议的。当初为了此事,林延潮甚至差一点丢了官。